陳瑜聆聽完畢,依舊氣定神閑、泰然居之,忽而又道:“你還忘了說,當時與三族族長會麵,為何你要動用‘傀儡幻形術’來偽裝鳴翳?當時的鳴翳究竟在做什麼?”
“那時鳴翳全無理智,對周圍一切事物皆不認得,屬下當時連靠近他都沒辦法做到,自然無法勸說他去接見三族族長。”竑焱如實回答道,“屬下雖然並不完全明白事情始末,但據屬下推測,鳴翳體內似乎比尋常魔族要多出一半魂魄,故而時而清醒,時而卻會陷入瘋狂之境。鳴翳發狂之時六親不認,對於任何接近者皆是殺無赦。”
“這倒是有點意思。”陳瑜給予評語道,“看來違背常理而獲得的力量,雖有一時威風,卻終究是禍非福。”
“是,屬下絕不會學鳴翳如此不顧一切,自取滅亡。”竑焱小心恭順地道。
陳瑜目光微微一寒,道:“這也是當初你一心想要隱瞞我們的事吧?甚至不惜挑撥蕭宇與暗夜一族之間的舊日恩怨,隻為了讓眾魔不至於察覺出鳴翳的異常之處?”
“……是。”竑焱雖然遲疑了一瞬,仍是不敢不應,卻又立即試圖挽回局麵道,“但於辰大人慧眼如炬,屬下這些小謀小計,隻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絕無可能成功罷了。”
陳瑜並不理會竑焱的恭維,隻道:“還有,”語調一變,更顯得冷淡了幾分,“你究竟是何來曆?連照燁他們都查不出你的出身,可見你確實藏匿得極好。”
陳瑜這樣問,卻是明知故問,隻是麵上分毫不露。他這麼做,正是為了試探竑焱的想法。
竑焱倒似並無疑心,僅是照實回答道:“他們查不出來,是因為連屬下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其他魔又如何查探得出來?屬下對於三百年以前的舊事,毫無記憶。”
“哦?”陳瑜尾音略略上揚,似有一絲初聞乍見的訝異,“你就沒有想過去找回自己的記憶嗎?”
“屬下確實曾經想過要尋回記憶,可如今已經不甚重要了。倘若真有仇家,在這三百年間早就應該尋到屬□上來了。而這三百年過後,對方不是早就死了,便是仇恨早已消弭了。”
“嗯……仇人確實未必有,可親人、情人呢?”陳瑜問話問得極其自然,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態度。
饒是心機深沉如竑焱,聞言也似是略微一怔,隨即卻坦然回答道:“縱有親友故舊,但三百餘年皆不曾尋來,想必他們不是死了,就是昔日並沒有多麼親密。如此一來,屬下有沒有記憶,也無甚差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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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瑜知道,在歸墟之海裏重生於世的魔族,不但對“前世”毫無記憶,對於歸墟之海也不會有半點印象。因此竑焱不會知道自己是重生者,隻會認為自己是因為某種事故而失去了過往的記憶。
因為對於大多數魔族來說,歸墟之海隻是一個傳說而已,身邊卻根本沒有見過成功重生的例子。所以大多數魔族也隻會相信魔族死後的下場便是魂魄消散、不複存在,而絕對不會想到歸墟之海上頭去。
總而言之,如今想要竑焱承認自己是蒼聿,應該不會特別困難,因為有太清明澈鏡的存在;但是想要竑焱變回蒼聿,可能性便極其渺茫了。
畢竟,時間已經過去了三百年,不是三百天、三百月,而經曆過三百年的改造和磨練後,竑焱已經與昔日的蒼聿完全不同了。
陳瑜很難預估如果竑焱知道自己是蒼聿後,對照燁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既然如此,陳瑜也不打算過於介入此事了,還是讓照燁自己去處理自己感情上的事。
他心念既定,遂即開口道:“也罷,前塵往事我可以不作計較,隻要你今後懂得安分守己,休要胡作非為便是。”
“是!屬下謹遵二位大人之訓誨,萬萬不敢有半點異心!”竑焱當即應道,態度極是恭敬。
陳瑜見狀,也隻是淡然一笑,旋即卻道:“你下去吧,順便去把照燁給我叫過來。”
“是!”
竑焱領命,躡手躡腳地退出房間,隨後便向右邊一排房室走去。
在璧月殿裏,陳瑜和楚雲霄居中間的正堂正屋,左側最近的屋裏是簫韶,而右側最近的屋裏則為照燁。
此時照燁正在屋中,氣色卻也不是很好,臉上肌膚透著幾分蒼白的顏色,眼神深處卻隱隱泛著一絲仿佛絕境逢生般的狂熱,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恍若兩團燃燒的火焰一般。
見到來者是竑焱,照燁臉色更顯得白了一分,神情卻冷淡下來,道:“是你。”
“照燁尊使。”竑焱麵上帶著無懈可擊的禮貌笑容,側身行禮道。
照燁即刻冷冷回道:“不敢當。不要叫我尊使,我早已不是星紀使了,如今辰雲城旗下隻有照燁,卻沒有什麼魔使。”
“是,竑焱知道了。”竑焱毫不著惱,依舊笑吟吟地應道。
照燁看著竑焱算得上十分俊秀出色的麵容,心裏不知怎的便生出一股煩躁來,麵上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