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次這麼瞧著,藺君泓滿心的歡喜不知該如何形容。連鄒寧揚和他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到最後實在憋不住了,眼看著再磨蹭下去就要到子夜掀去舊曆了。藺君泓終於說道:“我記得槿兒如今彈琴彈得很不錯了。今晚月色極好,不知我可否有幸聽上一曲?”
這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就連鄒元欽那麼好性子的,都忍不住在心裏暗嗤了聲。
更遑論鄒寧揚和鄒元鈞?
鄒元鈞倒是忍耐住了,沒提。
鄒寧揚擰眉說道:“這麼深的夜,恐會擾了鄰居清淨,怕是不妥。”
鄒元欽慢慢地扭頭去看自家爹,滿臉的不敢置信。
——鞭炮聲都響成這樣了,就彈個琴而已,還擾民?
敢不敢找個更合理的借口啊!這也太不走心了些……
藺君泓頓了頓,不動聲色地握了握藏在袖中的笛子,笑道:“隻聽一曲,可好?”
鄒寧揚知道端王爺不是強人所難的性子,聽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說,不知他是什麼打算,就有些遲疑。
藺君泓隻當鄒寧揚是不肯了,輕輕地歎息了聲,甚是失落。
元槿最是了解藺君泓。
她看得出來,藺君泓這個時候的失落,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黯然和傷神。
想他待她一向極好,再看他不過是讓她彈個曲子而已,元槿就有些心軟了,輕聲說道:“要不然,我就彈個短的吧。”
然後小心翼翼去看自家爹。
鄒寧揚能拒了所有人的請求,也敵不過自家女兒的一個眼神。
被元槿這樣一瞅,鄒大將軍登時忘了“原則”二字怎麼寫,無意識地就點了頭。
元槿笑著站起身來,打算去取那把琴。
其實,若是尋常琴,讓旁人拿來就是。
可她要用的是謝大人送她的那一個。
在姚先生身邊學琴養成了習慣,這琴一直是她自己去取,故而下意識地就要這麼做。
鄒元鈞看天色黑了,不肯,與元槿道:“你在這裏等著吧。我去給你取來。”
說著一頭紮進了夜色中。
鄒元欽看看自家爹,看看自家大哥,再看看不住地悄悄對視的元槿和藺君泓,搖頭歎息。
“女大不中留啊。”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元槿起身要去拿茶,也忘記了自己剛剛說的什麼了,趕緊上前給妹妹端了來。
琴,終於取了來。
元槿撥弄琴弦,肆意彈奏了一曲喜慶歡快的曲子。
藺君泓適時拿出玉笛,與她相和。
認真地說,元槿練琴的時日尚短,這首曲子彈得技巧不夠足,音色控製也不是最頂尖。
但,藺君泓總是能能在最恰當的時候,與她和上最適宜的調子。
而且,明明是歡快喜慶的琴聲,被他的笛聲一勾,竟是帶出了幾分纏綿悱惻的味道來。
鄒元鈞和鄒元欽倒罷了。
兩人都沒有成親,連個通房都無。自是沒甚感覺。
鄒寧揚卻是聽出了這曲子的走勢不對。
身為一個父親,親眼看著自家未來的女婿這麼明目張膽地用曲子來勾搭自家女兒,根本沒法忍。
於是,在琴聲和笛聲交融到了最美妙的時刻,鄒寧揚忽地站起身來,沉聲說道:“好了。差不多了。就這樣吧。”
他是武將,這樣沉聲一喝,聲勢十足。
琴聲和笛聲硬生生地被打斷了。
之前形成的旖旎氣氛斷然消失不見。
藺君泓愣了愣。
一曲未了,他心裏說不上是完滿還是失落。
又坐了會兒,便告辭離去。
雖說終究是撈著和小丫頭琴笛相合了,可是,沒能成一曲完整的曲子,到底是心裏的一個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