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你就幫我捎一條羊絨毯和兩套枕巾、枕套吧，等會兒我先把錢給你吧？”
沈譽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等買回來再說吧！”
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軍大院很遠，有的沒的閑話也說了很多。
“是不是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你是你們學員班同年兵的領頭羊，像鄭佳佳這樣小心眼的隊員，你現在是不是挺煩她們的？”沈譽問。
“那倒沒有，”林雪嫻搖了搖頭：“其實我們隊裏大多數的人都挺好的，你看下部隊時條件那麼艱苦也沒人喊苦喊累；遇到那種小兵站，隻有幾個、十幾個官兵，我們也都按照麵對上千人觀眾時的標準給他們演出，沒人偷工減料，該怎麼跳還怎麼跳，你說她們的品質壞嗎？肯定不壞。行軍途中，天天不能洗澡，有的愛幹淨的小姑娘身上都生跳蚤了也沒人抱怨——你是不是聽我剛才發的牢騷，以為現在我們團的舞蹈隊就跟過去的戲班子似的，為了爭‘角兒’大家不擇手段？其實不是那樣的，雖然今天我和鄭佳佳吵了一架，但是我心裏還是能理解她的。你看她出身在舞蹈世家，父母都是搞舞蹈的，套用你們高幹子弟經常愛說的一句話，‘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狗熊兒混蛋’，她其實挺在意自己在舞蹈這方麵的成績，編導老師不選她跳主演的原因其實她能不知道嘛，隻是不願去麵對罷了，她身上背的包袱太重，自尊心也強，她把落選斯琴的原因歸結在我頭上，心中的焦慮和壓力就能減小一些，否則一下子接受不了這種結果。”
沈譽道：“你倒是大度。”
林雪嫻心想，我這麼大歲數了能和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計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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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歲的時候，人的眼界隻有那麼一點，緊盯著一個角色、一次嘉獎甚至一次編導的口頭表揚，仿佛不能出演某部劇天就要塌了下來一樣！她那時又何嚐不是這樣，畢竟經曆過很多事情之後，才會知道在自己漫長的一生當中，那些小挫折隻不過是很小的、甚至不值一提的小事件，再過五年、十年，怕是自己都不會記得。
現在她們就像是井底的青蛙，隻有頭頂的這一小片藍天，為一些微不足道的成就患得患失，因為還沒有真正成熟起來。林雪嫻並不因為受到隊友們的冷遇，就會怨恨她們，她是過來人，雖然心中會有些不舒服，但是不會因此而上綱上線，對她們搞人身攻擊或者打擊報複。
“剛才不該向你發牢騷，好像我在朝你告狀似的——”林雪嫻朝沈譽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沈譽的心中卻是挺高興的，因為她肯對他講這麼多舞蹈隊內部的事情，說明並沒有把他當作外人。他也無意去摻合這些女兵們的事情，隻是單純地關心林雪嫻這個人罷了，看她並沒有因此留下心結，還是挺生機勃勃的，就覺得很欣慰。
今天是8月13日，農曆的七夕節，晚上大操場要放映露天電影，沈譽就想知道她會不會去看。
“晚上你不用站崗或值日吧？”他問。
“不用，今晚要看電影。”
“林雪嫻同誌，你覺得我這個人咋樣？”過了一會兒，他用漫不經心的口氣問，內心卻蠢蠢欲動。
“你嗎？”林雪嫻扭頭刻意地看了他一眼，這個男子上一世對自己永遠都是不耐煩的。她為他動心時，不知道僅僅是他的模樣，他的氣質或他不愛說話的樣子？她沒有機會去了解他。
她對他很像後來電影裏演的那種中學時代對某個高年級男生的暗戀，從來沒有很多接觸，不知道對方心中想的是什麼，卻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對方，可以苦苦等候在他放學的路上，隻為能偷偷多看他一眼。
九十年代中期，周星馳曾拍過一部電影《大話西遊》，影片中女的一味地追，男的卻不停地往後躲，林雪嫻覺得自己就是那種女的，自以為是勇敢，總是故意搞出很多花樣企圖吸引對方的注意……回頭想來，如果一個男人喜歡你，他一定會主動去追求你的。
這場盛大的暗戀最終以她的告白失敗為終，她唯一收獲的一個心得就是，女孩子千萬不要主動去追求異性。
時隔多年後，林雪嫻經曆過了很多男人，從來不需要她再主動便有很多人對她趨之如騖，可是接受的那些感情，卻總也不似年少時的那場暗戀那般熱切。
她曾在中年時疑惑過自己年少時的感情，對一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的好感，能算是愛嗎？
——到底著迷的是這個人，還是著迷的這種感覺？到底是喜歡上了這個人，還是喜歡的隻是“愛情”這個東西？
無法解釋。
難得的是，這一世無心與沈譽發生什麼，卻有了機會與他經常接觸。他外表看起來很倨傲，其實熟稔了之後，也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個大男孩，並不像前世時給自己的那種感覺。
“你吧，當然是一名好同誌。”林雪嫻很認真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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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譽等了半晌，就換來這麼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不覺啞然失笑。
晚上的電影依舊在大操場上露天放映，戰士們按照警衛連、通信連、汽車排、文工團、體工隊等以單位劃分的區域就坐，沈譽沒有跟機關兵們在一起，而且跑到了文工團的隊伍中與楊民、劉城他們坐在一起，而前麵沒幾排就是林雪嫻她們這些舞蹈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