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譽失笑道：“真不知道你是天生的神經大條，還是本身就是個‘傻大膽’，我昨夜嚇得腿都軟了。”
“那你還剛地震完就往文工團跑？”
沈譽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
看到他這麼關心自己，林雪嫻的心裏還是很受用的，如果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真想去握一握他的手。
“那個，跟你說個事兒。”
“怎麼了？”
沈譽猶豫了一下，道：“你還記得，我在北戴河度假的時候給你打過電話嗎？”
“記得啊，怎麼了？”
152、
沈譽注視著她的眼睛，輕輕道：“電話被通信連錄音了——”
林雪嫻聽了大吃了一驚：“錄音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前天，我也是回來後才知道的。同你講一下是讓你心裏有個準備，萬一有人告發的話，你就把責任全推在我身上，”沈譽依舊板著臉，聲音卻充滿了安撫她的意味：“你知道的，我父母都是軍區的領導，我犯了錯誤是沒關係的——再說，本來也不是你的錯……”
林雪嫻哪裏會想到剛地震過後就有這麼一個突兀的消息，一時有一種十分錯亂的感覺：“是誰錄的？為什麼要錄我們的電話呢？”
“大概因為舞蹈隊裏有人向通信連反映經常有外麵的電話騷擾，所以通信連就監控了一下，指示錄音的人是我的一個發小，也許不會告發咱們，不過也不一定，你不要太擔心，總之如果有人找你談話，你就說自己什麼也不懂……”
這次開始換作林雪嫻為沈譽的掉以輕心的態度感到擔憂了，部隊種的作風問題在這個年代一向是最敏[gǎn]的問題，他的表情怎麼跟啥都沒事一樣，一點都看不出著急呢！
“你跟你發小的關係好嗎？她會幫你隱瞞這件事嗎？”她忍不住迫不及待地問。
沈譽微微皺了皺眉頭，斟酌著語句道：“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原來關係還是不錯的，但是她比較反對我和你處對象，所以一直拿錄音帶威脅我要我和你分手，我沒有答應她。現在發生了這麼大的地震災難，她一時半會兒應該也不會去找領導舉報，但是我心想還是給你說一下，萬一要是有人找你問話的話，你不要傻乎乎地什麼都承認。”
林雪嫻在頃刻間心中轉了許多念頭，自己還是大意了，因為前世與沈譽的關係比較生疏，了解不深，竟然沒想到他的發小當中會有不待見自己的人，應該是程璿吧？上次去他家還碰到過她來找他，他們的關係看起來還不錯，也許她和自己一樣喜歡著沈譽？
林雪嫻遲疑地問他：“那你為什麼不先答應她呢？其實我們可以先分開一段時間，然後等以後……”
“如果你是我，你就會去答應她是嗎？”沈譽飛快地打斷了她的話。
“本來我們確實就是違反了紀律——”她剛開口解釋了一句，就再次被他打斷。
“所以呢？你就要和我分手？”沈譽的聲音透著一股冰冷，臉上也是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林雪嫻看他有點不高興，就沒有再說話。
“我也想過我們可以暫時分開，因為你還沒有提幹，我擔心如果我們被舉報了會影響你的前途。”沈譽的神色變得十分認真：“可是林雪嫻啊，我總在想，我們這麼早就遇到了彼此，未來那麼長，可能還會出現許多意外——這次有人阻撓了我們，我們就分開；下次如果你的父母不同意我們交往，我們是不是也要分開？然後如果你不能提幹，複員回了H市，是不是我們還要分開？往後每遇到一件挫折是不是都要分開？隻要暫時分開的利益最大，隻要分開能夠解決問題，我們是不是都會分開？”
沈譽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語氣略帶傷感地道：“我是想和你走一輩子的，我遇見你之後，再也沒有想過和別的異性有什麼，你或許年齡小，隻是覺得和我在一起挺新鮮的，當成一種無傷大雅的玩鬧；我不是，我對你是認真的，不管你將來是變漂亮還是變醜，不管你的身份是幹部還是戰士，不管你是健康的還是生病的，我都一樣喜歡你，我會照顧你，會陪伴你……”
他的一席話說得林雪嫻有些動容，這些話看似簡單，其實真的要做到很難。她突然想起了顧冉東，前世當他發生了意外後，她選擇的是放棄了他。
“我也想過為了你的前程，我去告訴你，我突然覺得咱倆不合適了，分開一下。如果你不同意，我甚至可以硬著心腸說，我就是從騎兵營回來心裏空虛，隨便找你隻是打發時間，我還可以想出很多理由與你分手，不去影響各自的前途，但是我不想這麼做。”
153、
如果林雪嫻沒有經曆過上一世的事情，或許馬上就會反駁沈譽：趨利避害原本就是人之常情，暫時分開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可是她前世經曆過顧冉東的事情，重生後一直存在著內疚和補償的心理，當重新有一次機會可以讓她選擇時，她會傾向於“兩人共同去麵對”的決定和做法，因為她急於去補償、去證明，這就是命運決定性格。
何況沈譽剛才的那一番話，也證明了他並不是完全沒有去認真考慮過，某種程度上講，他的壓力比自己還會更大，因為他不知道馬上就要改革開放了、每個人的出路會很多。他一定很糾結錄音帶的事會影響她的前途、名譽和事業……雖然他的表麵看起來很堅定，其實內心也是很擔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