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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自己知道了不會出聲,那青年便緩緩放開他。
兩人探頭探腦地關注了那中年人一會兒,直到他走進下一節車廂,完全望不到了,才餘悸未消地坐回去,互相看了看。
「咦,」青年突然又出聲,老農民看到他站起來往前傾,手臂橫過座位中間的小方桌,從中年人的座位上拿起一件什麼東西。
那是個鼓囊囊的黑色提包。
廣大底層民眾自有其生存智慧,老農民猛地意識到什麼,舔了舔嘴唇,目光紮在那提包上拔不下來。
他記得這個黑色提包,中年人從上車起便將它牢牢夾在腋下,上廁所也不肯離身。有一回他打開包取手機,老農民用眼角瞄到裡麵,那包裡塞滿了一捆捆紅彤彤的大票子!
那得是多少錢啊,用村裡小女娃戴在頭上的紅皮筋紮著,握在手裡結結實實一把,老農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現金,他心熱如火地猜測著:怕是有十萬塊吧!
十萬塊!村長新修的二層小樓聽說才花了十萬塊!
他盯著那提包移不開眼,青年捏著提包卻猶豫了,他撓了撓頭,轉過來看老農民,靦腆地問:「我動人家東西不太好哈?」
「莫……莫啥子,」老農民吞了口口水,顫著聲氣道,「就看哈,又不要他的。」
「是哈。」青年眨著眼,喜悅地道:「看哈關啥子事嘛!」
他捧著提包,「滋」一聲利索地撕開拉鏈。
…………
……
四五個人圍著一包錢發呆。
「哎唷,」一個戴眼鏡的知識分子打破了沉默,「現在誰還帶這麼現金在身邊啊,銀行轉賬不知道多方便,除非他不敢。」
「您是說……」青年和他講話時普通話也變得標準許多,「他不是好人?」
另一個生意人模樣的胖子和知識分子對視了一眼,他們本來坐在右側方,先被中年人的腳步聲吵醒,又湊巧聽到青年和老農民的對話,最重要的是,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包裡的錢。
「我見過的人多了,」生意人頗具可信度地斷言,「看他的樣子就不像好人!」
確實,幾個人同時回想,中年人身高體壯,方臉、濃眉,滿臉肉橫向發展,老農民曾經被他狠狠地推搡了一把,當時忍氣吞聲沒敢發作。
靜了片刻,青年又道:「既然他不是好人,想必丟了錢也不敢出聲?」
這句話說到眾人心坎裡,幾雙眼睛灼灼地盯住提包,又閃爍不定地望向對方。
不管心裡怎麼想,沒人出聲或是動作,槍打出頭鳥這種事即使是沒讀過書的老農民也憑借多年的現實生活經驗有所體悟,空氣在幾個人中間繃得緊緊的,像彈棉花的絲絃。
還是青年沉不住氣先出了聲。
「不管了,我就拿一捆。」青年咬牙切齒地扯出一捆錢塞進懷裡,「我也不多要他的,夠我這學期的學費就行,算我幫他破財免災了!」
他提到「學費」,老農民心中一動,想起自己懷裡還揣著外孫的學費。女兒的老伴過世以後,他拉扯著外孫長大,出息到進城讀大學,眼看爺孫倆快能過上好日子,偏偏每年的學費成了攔路虎。
外孫打電話到村長家,哭得稀裏嘩啦,說大城市什麼都要錢,他在村子裡的時候以為一年收入幾千塊就不用愁了,他的同學們一個月生活費就有幾千塊!他申請了獎學金、勤工儉學,一年下來勉強賺夠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還剩下一點捨不得用,全給嘎公寄了回來。
一千兩百塊,全是外孫沉甸甸的孝心,老農民比他更捨不得花用,又擔心外孫辛苦熬壞了身體,這輩子頭一次走出大山,懷揣著這些熱乎乎的錢千裏迢迢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