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輕訴甜言蜜話的情話時,就好像是在說著永不蛻變的箴言。然而,他必須有一個絕佳的記憶力,才能憶起他曾對多少女人說過這樣的情話。
“你有多愛我?”她淚眼蒙蒙的輕聲盤問,渴望相信他的話。
他停住了狂吻,抬起深邃的黑眸望進她迷蒙的秋水。“失去你,我會死!”彷佛一句不夠,他又補上了一句:“我是真的會死!”
她捂住了他的唇,撫觸著他性感的唇形。“我不許!別說這種話,今後別再輕言說出這麼不吉利的話。天長地久、海枯石爛,或是天荒地老等俗不可耐的話都可以,就是別再輕言下毒誓。”
“那你相信我了?”他拉開了彼此的距離,想窺探她的明眸,尋找答案。
羅數不答,輕拉下他的頸項,吻去他的問題。
“送我去機場。”他摟著她,費力的開了電梯鎖,直接按至地下室停車場,擁促她走著。
“我──”
“不準你提工作!”他粗暴的恫喝,隨即又失措的道歉,“對不起,請你陪我,羅敷!別讓我失望。”他像個小男孩似的央求著,不等她拒絕,便橫抱起她走向一輛超長禮賓車。
他們矮身坐進寬敞的後座後,車子便開始發動。羅敷驚惶的瞥了座車內黑烏烏的隔音板,看著窗外忽明忽暗的景色在橙紅的餘暉下飛掠而逝。
“羅敷!原諒我,如果我能選擇,我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你,你會想我嗎?”
羅敷搖搖頭,伸出了雙臂,給了他允諾。第九章
“惠芬,早,”李富凱長腿一跨進自己的辦公大樓後,繞經秘書的桌子時停頓了一下,佯裝憶起什麼似地,又隨口補上了一句:“呃──有沒有我的信?”
惠芬的目光從電動打字機往上挪,看著上司正竭力壓抑一臉期待的模樣,她很納悶。自從兩個禮拜前,他從台灣回來後就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天天會跑到她桌前問這個問題。
盡管他辦起正事時,還是一副就事論事、精力充沛的樣子。但是當她走進辦公室,坐在他對麵聽他口述、為他速記時,十之八九,他會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怪樣,心好像不知飛到哪去似的。以往,她是得集中精神才趕得上他的速度與腳步;現在呢?不到一個段落,中途他便會停下來發愣,似有若無地露出貓兒飽餐後的慵懶笑容,然後轉頭問她:“我說到哪裏啦?”
照情況看來,他這回中暑的後遺症還真是不輕。
“有很多。洽公信函已分類放在你桌上。有些私人信函是愛慕──”惠芬正經八百的套著公式回答。
“燒!一把火燒了它們!要不然拿去喂碎紙機。還有嗎?”
“你第一任老婆寄來文定邀請函──”
“這是她第四次搞把戲。每次都是隻聞雷聲響,不見雨滴下。你幫我挑份厚禮送就好,順便裝個定時炸彈以免她又改變主意,還有呢?”
“妮可來電說她想跟你──”
“跟她說我不想。惠芬!我是說信!有沒有信!”李富凱急了。
惠芬似乎覺得鬧夠了,便說:“有一封來自台灣的信,我沒拆封──”
李富凱雙眼一亮,不等惠芬說完便馬上讚道:“做得好!”然後直向辦公室大門奔去。
惠芬麵無表情的點了頭,對著他的背影道:“謝謝你,老板。但我什麼也沒做,隻是舉手之勞地將信放在你桌上罷了!”
李富凱走向紅木辦公桌,將公事包往椅上一擲,脫下西裝外套,快速略過一疊文件信函,定眼後,就被大桌中間一封藍藍的航空郵件所吸引。他狂喜地伸出手,才剛觸及信封套,就小心翼翼地將之拾起,長指畫過整齊、一板一眼的字跡。
多典型的羅敷!永遠都是循規蹈矩的行徑,連寫字都不例外。
這兩周以來,他每隔兩天便會投遞一封信給她。信雖短,每每不超出五行,但句句皆是出自肺腑之言,而她卻遲未捎來隻字片語。工作忙沒時間寫信,通訊發達,寫張傳真也行啊!好不容易他總算盼到了這封家書,所有疑雲一掃而空。
他倚著玻璃牆,拆信讀了起來,除了信外,還有一列書箋。他拿起箋,展眉綻笑,才看了十秒,便蹙眉不已。
雄雉於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
雄雉於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