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差點從席位上摔倒,連忙推辭:
“多謝鄭縣君厚愛,三縣結為同盟、攻守互助,我甚為感激,但……我乃後學晚輩,既無治政經驗,更無地方名望,擊破黃巾實乃僥幸,豈敢在兩位縣君之前放肆。”
鄭凡挺起腰背,正色道:
“鄭某與莊君,皆平庸文士,據城死守尚缺勇氣,更不論帶兵衝鋒,此事非陳縣君不能勝任。為了三縣數十萬口百姓,懇請萬勿推辭。”
第一次推辭是禮貌,第二次就不需要客氣,何況鄭凡所說,本就是事實,陽城距離陽翟不過七八十裏,黃巾一旦攻破陽翟,陽城必然唇亡齒寒,即使為了自身安全,陽城和輪氏也願意陽翟能夠堅持更長時間。
陳飛離席而起,鄭重向他一拜:
“鄭縣君如此懇切,飛不敢推辭,從此陽翟、陽城、輪氏三縣存亡相依,隻願兩位縣君鼎力相助,我等共保潁北一方平安。”
鄭凡三人也連忙還禮:
“這是自然,我三縣既成一體,陽城、輪氏錢糧物資,數日之內便能運抵陽翟。”
陳飛再次一拜:
“多謝鄭縣君。”
待四人行禮之後,褚亮才姍姍來遲,他向陳飛一揖,神色略有古怪:
“稟縣君,郭氏族人郭嘉,此刻在門外請求拜見。”
-
“今年的第一場雪,似乎來得有些晚呀。”
守在門外的郭嘉仰望著天空,感受到了一絲嚴冬的寒氣。
灰蒙蒙的天空偶爾飄落一兩片雪花,被寒風吹進了他的衣領,讓身形單薄的郭嘉打了個寒戰。
“你要是不嫌棄,可以來門房烤火。”
縣衙的老門吏王福向他招呼了一聲。
“如此多謝。”
郭嘉點頭致謝,搓了搓雙手,鑽進了門房。
門房狹窄逼仄,又充斥著各種各樣奇怪的味道,他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就湊到了火盆跟前。
他掃了一眼案幾,笑道:
“喲,老丈口福不錯,這裏還有一個雞屁股?”
王福下意識護住了酒肉:
“都是托縣君的福,給俺這個看門老漢也發了一頭羊、兩隻雞,讓俺一家也能好好過個冬天。你要不要來一口?”
郭嘉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
“長者賜酒,不敢拒絕。”
王福有些心疼地給他倒了淺淺一杯,郭嘉不動聲色地用袖口在杯口擦了一擦,而後小小地喝了半口:
“這酒不錯,多謝老丈。出門匆忙,這權當酒錢了。”
他從腰間摸出三枚銅板,輕輕放在了案幾上:
“勞煩打聽一聲,這位新來的陳縣君脾氣如何?”
王福眉開眼笑地收起了酒錢:
“說起陳縣君,那真是一個好人,別看他年紀輕輕、好像鎮不住場麵,但褚縣丞和兩個縣尉都對他畢恭畢敬。平日裏對老漢這些下人,向來都客客氣氣,從不吝惜賞賜。
不過……你也別以為他沒有脾氣,城北的趙家你知道吧?那一家老小,為非作歹,沒有一個好東西,陳縣君聽聞之後勃然大怒,一口氣殺了三十多口,但全縣上下哪個不是拍手稱快?
這次更是厲害,陳縣君得知黃巾賊侵犯邊境,隻帶了一百人就殺出縣城,誰都以為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沒想到這一百人竟然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區區一百人,竟然殺得對方一萬多人屁滾尿流!”
郭嘉啞然失笑:
“一萬多人?”
感覺到自己遭到質疑,王福一吹胡子:
“不是我在這裏胡吹大氣,整個陽翟縣中還有誰不知道陳縣君的威名?
我有個大侄子,就在縣衙當值,跟著一起去打撈屍體,回來之後直接三天吃不下飯,你猜怎麼樣?光從潁水裏打撈出來的黃巾屍體,就堆了十幾裏地!
你看,在你之前剛剛進去的,就是隔壁陽城縣令和縣丞,他們這就是聽到了陳縣君的威名,特意前來拜見!”
郭嘉收起笑容:
“陽城令已經來了?”
王福還沒有回答他,就聽到外麵傳來了一個嚴厲的聲音:
“王老漢,擅自泄露縣衙公務,該當何罪?!”
王福雙手一抖,杯中酒水頓時灑了一身。
郭嘉剛剛轉身,就聽“吱”的一聲,門房已經被人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秀卻不失冷峻的麵龐。
二十三歲的郭嘉看去,隻覺得這張麵龐竟然比自己還要年輕幾歲。
隻見對方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
“郭奉孝,你終於來了!”
郭嘉悚然一驚,連忙長身站起,雙手合攏而拜:
“郭嘉拜見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