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二。
揚州,廬江郡,舒縣。
城頭的“劉”字大旗悄然落下,城門之中有人緩步走來。
遭遇圍困十五日,袁術所置廬江太守劉勳,終於選擇了投降。
如果他知道袁紹毒害了皇帝、致使陳飛不得不暫停揚州的軍事行動,他一定會再努力堅持,但現在他已經無路可走。
他在年初才剛剛擔任廬江太守,來不及培養自己的鐵杆心腹,在民眾之中的威望也遠遠不足,就算想要振臂一呼,城中百姓也多半不會跟隨。
而且,他唯一的鄰居——西方的江夏太守黃祖,卻根本不可能出兵援助,所以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麵對當朝第一名將、揚州牧、錢塘侯、朱儁,能夠堅持半個月時間,劉勳也已經很不容易。
此刻,他隻穿了一件裏衣,雙手反綁、背負荊條,一步一步走出城外。
作為獲勝的一方主帥,朱儁也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容。
陳飛已經將大部分主力部隊都征召回去,留給朱儁的兵力不過兩萬餘人,而舒縣城內卻還有不下萬名精兵,無論按照哪本兵書來看,他都不可能完成圍城的任務。
但事實就是這樣,朱儁憑借著自己的威望、以及揚州本地人的優勢,臨時招攬了數千名青壯搖旗呐喊,而後又抽調了新任豫章太守李通的數千兵馬,最終以三萬兵力圍困一萬,愣是讓劉勳不敢出城!
東方和南方是寬闊無邊的長江,西方則是連綿無際的大別山脈,城內無論官員、還是百姓,也沒有多少人願意為他死戰,再加上朱儁卻是資曆太深、威望太高,劉勳的投降就連他自己都一點都不意外。
隻見他重重跪倒在朱儁的坐騎之前,身後是兩名副將一起跪下:
“罪臣劉勳,願意歸順朝廷,願驃騎將軍饒恕性命!”
朱儁無聲地一笑,說道:
“朱某已經不是驃騎將軍了,如今隻是揚州牧而已。劉將軍,廬江目前還有多少甲兵、糧草?”
劉勳再次頓首:
“回稟朱公,罪臣掌管廬江不過五個月,其中還有一個月率兵跨江南下,致使郡務廢弛,農事不振,再加上今年揚州普遍蝗災為害,目前官府之內,隻有稻米二十萬石,若是用來維持目前的一萬兩千人的兵力,最多也隻夠五個月之用。這是全郡輿圖、民戶人口、府庫物資,請朱公過目。”
朱儁掃了一眼主要的數字,又在心中稍稍計算了一番,麵色反而有些鬆弛:
“將軍請起吧。”
他圍城半個月之久,除了依照慣例射箭威懾之外,始終沒有正麵強攻,因此作為個人,他完全可以對劉勳不予追究:
“車騎將軍向來寬仁,劉將軍既然已經棄暗投明,相信他也不會再做追究。”
劉勳這才敢起:
“是,多謝朱公!”
朱儁又看了看地圖,伸手在西南方向一指:
“廬江西麵多是山陵,江夏黃祖如果想要出兵,隻能沿著江水從尋陽入侵,因此隻需要在此處派駐千餘兵馬即可。至於東側……與丹陽隔江相望,隻要控製住幾處渡口,就基本不會產生意外。據此測算,廬江的一萬兩千兵馬,隻需要留下一半精兵。”
劉勳連忙大拍馬屁:
“朱公不愧當世第一名將,輕描淡寫之間,就已經將廬江打造得固若金湯!”
朱儁略帶譏笑地看了他一眼:
“九江有駱俊負責,應該沒有大礙,老夫就暫時駐軍舒縣,準備渡江攻打丹陽吧!”
劉勳裝作沒有看到他的譏笑,反而十分積極地請求出戰:
“罪臣對丹陽地形十分熟悉,若朱公信得過我,我願意充當先鋒,輔助朱公討滅袁氏,如此……也算將功贖罪!”
朱儁稍一沉吟,點了點頭:
“也好。老夫就暫代車騎將軍做主,以劉將軍為別部司馬。你可以簡拔兩千精銳,稍作整備之後,與我一同出兵丹陽!”
能夠保留最基本的兵馬,劉勳也終於鬆了口氣。
他剛準備道謝,就看到兩匹快馬從北方匆匆趕來:
“車騎將軍有令在此!”
朱儁愣了一下,三天之前,他才剛剛收到陳飛關於雙方官職變動的信件,怎麼又有軍令?
雖然有些奇怪,但他依然沒有怠慢,當即翻身下馬,雙手接過信件,稍稍檢查封泥印記之後,翻看竹簡仔細閱覽。
等到他看完之後,忍不住遺憾地歎了口氣:
“劉將軍,車騎將軍有令,暫且停止進軍丹陽,不得有誤!”
劉勳確實很失望:
“袁術滅亡在即,為何半途而廢?”
朱儁的神色有些哀傷:
“陛下……駕崩了!”
-
大概隻過了十天時間,“袁紹毒害天子皇後及公卿百官”的消息就傳遍了大漢的每一個州郡,就連遠在天涯海角的士燮,也通過潛伏在荊州的細作得到了這個勁爆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