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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節(1 / 2)

那麼多小孩一下子跑出來,我們看著都頭疼。”

“沒什麼,習慣就好。”值班老師笑容可掬,“別人說西城區不好,我看還挺好,至少車不多。我們這放學時間要是換成別的地方,那可得堵上一個小時,車子全塞那兒,烏泱泱的一大片,等著的人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直接飛出去。”

單寧和對方閑聊了一會兒,跟霍銘衍繼續往前騎。

一路前行,繞到江邊。

這幾天天氣好,天邊的晚霞絢爛如錦,染得江麵也泛起金黃和緋紅交錯的波紋。金色的是夕光,緋紅的是雲霞。

單寧用腳撐著地,跳下車,把自行車停在一方,拉霍銘衍陪他一起站在江邊吹吹風。

遠處的人行道上有結伴歸家的學生,也有父母或者祖父母牽著孩子說說笑笑往回走。

單寧扯了扯製服的衣領,感覺太拘著,解了兩顆扣子,隨意地敞開了一些。他手伸進口袋裏,想摸出一根煙來叼著,偏偏指頭剛碰上煙盒又觸電般收了回去。

霍銘衍不喜歡煙味。

單寧想了想,把整盒煙從口袋裏掏出來,擱在旁邊的石墩上。他半倚著石墩,看著遠處往來的行人。

如果霍銘衍沒出現,他很可能就這樣過完一輩子,像老成、像孔利民一樣,找個普普通通的伴侶,做著普普通通的崗位,到年紀再大一些,就可以學著自我調侃、可以學著從過去的人生裏挑揀出值得稱道的東西來吹牛,仿佛自己已經毫不在意。

真的不在意嗎?老成、孔利民他們安安穩穩的表象下,也藏著一顆躁動的心。就算上邊想要快點結案,事情沒查清楚就讓人認領了屍體,孔利民還是盯著疑點要深查。

有些東西是長在骨子裏的,除非連著骨頭一起剜出來,否則永遠都不可能忘記。

就像他遇到霍銘衍一樣。

如果沒見著,可以強迫自己不去回憶、強迫自己不去想。可要是見著了,怎麼可能無動於衷。不管是不是所謂的“命定”,能再和霍銘衍在一起,他願意,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他這人皮厚肉糙,怎麼折騰都沒事,變成貓變成狗,或者變成別的什麼東西,他都樂意。

隻是當年的事依然是紮在他們之間的刺。

哪怕陸家人已經不能再故技重施,哪怕他們不會再受到什麼阻撓,這根刺還是要□□的——要不然霍銘衍心裏不舒坦,他也不會好過。

單寧轉過身,看向靠著另一個石墩站在那的霍銘衍。霍銘衍長得好看,怎麼看都好看,渾身上下沒一塊地兒不是照著單寧喜歡的樣子長的。他以前就喜歡霍銘衍,特別喜歡,喜歡到連臉皮都不要了,死皮賴臉地追在霍銘衍屁股後麵跑。不管怎麼逃避,解釋都要給。

單寧開了口:“你沒有說過你的父親是聯邦元帥,我也沒說過我的母親不是海灣這邊的人。我的母親是首都人,她出身首都陸家。”

霍銘衍眉頭跳了跳:“陸家?”

單寧說:“對,陸家。你知道?”

霍銘衍說:“知道。”其實不僅知道,他祖父還曾有意從陸家挑人和他結婚,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改變了主意,省了他拒絕的功夫。

單寧伸手拿起石墩上那包煙,打開煙盒蓋子,一根一根捏玩著裏頭的煙:“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家庭,隻知道陸家人瞧不起我爸爸和我。對我的母親來說,她和我爸爸的婚姻是一場錯誤。”單寧笑了笑,語氣帶上點兒譏嘲,“錯誤嘛,是需要修正的,所以她很早就和我爸爸離了婚。我年紀小,不記事兒,吵著要去找媽媽。我五歲還是六歲,反正是我生日的那天,我爸爸答應我了。”

霍銘衍說:“你們去了陸家?”

單寧說:“對,我們去了陸家。那天我們坐了很久很久的車,走了很久很久的路,終於到了陸家。可是我的母親不願意承認有過我這個兒子,也不願意見我。陸家人當著我的麵罵爸爸,爸爸把我護在懷裏,不讓我看他們的表情、不讓我聽他們說話,可我還是一直記得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霍銘衍猛地攥住單寧的手腕。

單寧停頓了一下,接著說:“畢業的時候我們正鬧著呢,突然知道你是元帥的兒子我就慫了。我想起了我爸爸,”他掙開霍銘衍的手,合上煙盒的蓋子,把它放回口袋裏,“我害怕我會走爸爸的老路。”

霍銘衍說:“不會。”

單寧抬眼看著他。

霍銘衍說:“我不會那樣,我家裏也不會那樣,”霍銘衍頓了頓,才接著說,“我母親生下我之後就已經去世,至於我的父親,他並不在意我這個兒子。不管我要和什麼人在一起,對他來說都沒什麼不同——從出生到現在,我見到他的次數不到十次——除了祖父沒有人會管我。而隻要我喜歡,祖父他肯定不會反對。”

單寧聽得愣住了。他一下子明白過來,陸家當年果然是扯著虎皮逼迫他做出選擇!陸家那王八羔子就是欺負他年紀小!

單寧說:“……我不知道。”

那時他什麼都不知道,偏偏霍銘衍又和他鬧別扭,他怎麼哄霍銘衍都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