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唯一的孫輩男丁三公子黎輝滿了十二歲後另辟了住處,姑娘們都隨父母住。
黎光文從青鬆堂離開回了雅和苑,往常慣例是直接去書房歇著的,這次卻直奔主屋去了。
東次間裏,何氏正摟著喬昭抹眼淚,一見黎光文來了眼中喜色一閃,迎過去道:“老爺,昭昭回來了!”
黎光文目不斜視,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來到喬昭麵前。
喬昭冷眼旁觀,見何氏麵上難過之情一閃而逝,很快就恢複如常,心底就生了歎息。
小姑娘黎昭的記憶裏,父親對母親如此漠視竟覺得理所當然。
“父親——”她起身給黎光文見禮。
黎光文頗有些意外,立在那裏靜了靜,命她起來,打量幾眼開口道:“回來就好。以後安分守己,莫再惹禍生事。”
“女兒省得。”這種場麵話最好應對,喬昭自然不懼。
她看得出來,黎光文對這個女兒僅限於基本的父女天性,而沒有多出一分的喜愛。
當然,梳理一下小姑娘黎昭以往是怎麼針對原配所出一對兄姐的,喬昭就一點不奇怪了。
黎光文顯然不習慣在這間屋子久留,略坐了坐,見妻女也不說話,就衝何氏微微頷首:“那我回房了。”
黎光文長住書房。
何氏有些慌:“老爺這就走了?”
她本以為女兒回來了老爺會有很多話說,正絞盡腦汁組織語言呢,沒想到人就要走了。
不過是一愣神的工夫,黎光文已經走出門去。
何氏怔怔望著他的背影,有些發呆。
喬昭見過的夫妻,或是如祖父祖母琴瑟和鳴,或是如父親母親相敬如賓,從不知道夫妻間還有這般冷淡如陌生人的。
她轉而想到自己,
她嫁到靖安侯府兩年,說起來,與邵明淵才是真正的陌生人。
不過這些已是前塵往事,連那一點點的惱怒都隨著那個長滿刺的仙人球丟出去消散大半,她所圖的,隻是盡快見到長兄,如果那場大火有問題,便拚盡全力為父母家人報仇。
喬昭垂著眸子盯著自己纖細的手。
無論是什麼皮囊,她依然是喬昭,受人恩惠願盡己所能兩不相欠的喬昭,而父母親人生她育她的恩德,又怎麼能因為換了副殼子就煙消雲散。
哪怕未來風雨如刀,她絕不懼。
“昭昭,你怎麼了?”何氏見女兒表情呆呆,有些心慌。
總覺得一個不留神,女兒就會不見了。
喬昭轉了轉清亮漆黑的眸子,笑得溫柔:“娘,我就是餓了。”
何氏怔了怔,眼睛忽然就濕了,她難以控製忙別過眼去,轉身道:“娘這就吩咐小廚房給你準備好吃的去!”
她匆匆走出屋,站在院子裏深深吸了一口氣,抽出帕子悄悄拭淚。
這麼多年,女兒從未對她這般溫和說過話。
“太太——”一位仆婦打扮的婦人輕輕喊了她一句。
何氏淚中帶笑:“方媽媽,我記得紅燒獅子頭是你最拿手的一道菜,今兒下廚給昭昭做一次吧。”
方媽媽暗歎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三姑娘自幼牛心左性,瞧不起母親的出身,更因著那些閑言碎語惱恨生母使了手段嫁進來當填房,從未對何氏有過好臉色。而何氏就這麼一個女兒,依然當明珠般捧著,可心裏哪有不難過的。
如今她冷眼瞧著,三姑娘出去遭了一次罪,倒是長進了。
可這長進未免太遲了啊,三姑娘這麼大被拐了,這輩子已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