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特地講了,回盛華的同學可以坐這一班車回家。
他把背包背上,然後手裏踹進兜裏,看了眼窗台,外麵沒人晾衣服,然後把玻璃門關起來。他是最後一個走的,得關燈關門。
江攬雲站在裏麵,眼睛裏閃閃爍爍似的。
慎秋扶著門把準備把門起來,可江攬雲沒出來,他就說了句:“那你走的時候記得關門。”
慎秋沒怎麼猶豫就轉身走了。他實在不想和江攬雲有一點關係,那些曾經做過的事都像如鯁在喉一樣讓他反胃。
校園很大,不路癡就是這一點好,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準確找到方位。慎秋靠著路標,很快就找到了車站。二十分鍾一班的樣子,應該能早點回盛華。
他坐在車站,周圍起霧了,也沒什麼學生。他走的太遲,先前的一波學生潮已經走光了,現下車站也沒幾個人,都不互相認識。
那些對他施以冷暴力的人他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那個人是始作俑者,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壓力全都來自於一個人。
而那個人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由此感覺到了難受,反過來和他說,自己很難受。
有點可笑不是麼。
他被低壓籠罩著,想起來自己上課被弄斷的筆。
其實世界上還是好人比較多,他總是願意這麼想,比如他後麵那個給他遞筆的女生,還有陳阿渡,她現在已經已經出國了,可能見到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慎秋低著頭,腦子裏亂亂的,看著前麵車來車往的車輛,總有一種出去的衝動,他甚至已經想到了他被車撞的麵目全非的樣子。
可猛一回神,他還坐在站台裏,旁邊幾個人正在玩手機。
周圍霧好像越來越大,慎秋腦子暈的好像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想象了。
他摸了把額頭,好像發燒了。一直以來的壓力太大,一點不留神病氣就襲上來了,把人攪得四分五裂。
他其實挺想逃走的,可他不知道逃到哪兒去,這裏哪裏也不是他的地盤,四處望望,全都是陌生的景色,陌生的臉。
彼得潘還有他的永無島,可慎秋這個被關掉窗子的小孩沒有他可以躲去的地方,天上如果下雨他就隻能一直淋著,默默承受。
車好像來了,從霧裏麵看見3路的紅色標誌。
他站起來,總覺得他現在經曆的一切是真實的,那些好的,讓他感覺舒服的經曆,反而是假的,那都是一場夢境。
他抽了下鼻子,把背包重新背起來,上車。
一陣尖銳的汽車鳴笛聲將他拉回了現實,手臂被人猛地扯住了,他被人拉進了車裏,周圍變得封閉。
“你瘋了!那邊都是車!你是想死才會出去的嗎?!”
慎秋有點頭重腳輕,被人晃得差點快吐出來:“……不要……晃我,我頭疼。”
江攬雲這才停下了動作,伸手探了探他額頭,很燙:“你發燒了?為什麼不早說?你剛剛為什麼衝出去?”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又急又慌。
他真怕慎秋像以前那樣,從育英的天台一躍而下。
慎秋知道自己其實沒有想象的那麼厲害,他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很厲害的人,那些欺負他的小嘍囉他就不在乎了。
可他一點不厲害,他就是一個心髒很脆弱的普通人,他情感缺失不代表他就感覺不到那些拳腳砸在他身上的痛楚。
慎秋又抽了下鼻子,知道這是江攬雲,想推開車門下車。可車子早就發動了,車門也被鎖上了,他弄半天都弄不開。
“唉。”他歎了口氣,放棄了開門,“放我下車吧,我等的車來了,我要回盛華,不用你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