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葵在寒風中眯著眼睛想了許久。
畢竟,以葉崇武的年紀的確早就已經到了娶親的時候。
若他還念著過去的那門被賀氏破壞了的親事,卻也不過去。按照裴長歌的法,葉崇武根本連對方的樣子也都沒有見過!來去,不過就是恨賀氏從中作梗而已。
所以如今,讓他娶親應該也不是太過於艱難的事情吧?
何況,這事還極有可能打擊到賀氏在葉家中的穩固地位。
以葉崇武的性子,估摸著絕不會放過這個給賀氏添堵的機會。
她不禁勾起嘴角輕笑起來。
燕草跟在她邊上,看得一個激靈,疑惑喚她:“二姐?”
“嗯?”葉葵回過神,“走走走,真是冷得不成樣子了。我們去瞧瞧母親都送了什麼好東西來。”
好東西,可不的確是好東西。
燕草掀起箱子蓋,綠枝伸手將最上層的一件狐皮大氅取了出來。
油光水滑,潔白如雪卻又厚實溫暖。
“二姐,這般純粹的白狐狸,可不多見呢。竟是連一根雜毛也沒有!”向來穩重的綠枝也禁不住詫異地叫起來。
葉葵將大氅接過來,伸手細細摩挲,入手之處皆柔軟如活物。
她一直都不喜歡這些毛皮東西,總覺得這些皮草一類的東西上都彌漫著不出的腐朽跟貪婪。
人類的貪婪。
動物的絕望。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她始終不喜歡在身上套上這些東西。誰知道,那些死去的動物會不會將靈魂覆在上麵,纏著你,取代你。到底是你穿了它的皮,還是它穿了你的皮?
她一把將這件白狐皮的大氅丟回了紅木箱子裏,心神恍惚地道:“都是這些東西?”
綠枝急忙彎腰去看,“還有些普通的綢襖,帽襪的……”
燕草緊跟著道:“聽還特地送了一車子的銀絲炭來。”
南邊冬少點炭盆,湯婆子一類的東西更是不常用,葉葵乍然聽到賀氏特意讓人送了一車子的炭來,不覺有些愕然。但是轉念一想便明白過來,這什麼銀絲炭肯定同她現在屋子裏點著的炭不同。
不然賀氏也不會這般大老遠的讓人送來,燕草也就不會特意拿出來。
正煩著屋子裏的炭煙氣大,葉葵當下擺擺手,道:“讓人去取了府裏送來的炭,重新點上。”
燕草向來是她什麼便是什麼,雖然見屋子裏的那盆炭也是才點上的,卻還是出門去叫人取炭了。
綠枝將幾件撥亂了的衣服又細細疊好,“二姐,這些衣料加起來怕是要近數千兩銀子呢。”
“咳……數千兩?”葉葵正在喝茶,聞言猛地一嗆,咳嗽著看向綠枝,“咳……咳咳……賀氏這可真是……”
綠枝直起腰,又道:“不單如此,光那一車子的銀絲炭恐怕也要這個數!”綠枝伸出一隻手比了數字。
葉葵咳了會,才停下來。
數千兩銀子對於葉家來,不過是九牛一毛,但隻為她做一季冬衣,這是可就花的不少了。
問題是,她如今不過是個在葉家下人眼中被下放到莊子裏過日子的落魄姐,賀氏何必這般眼巴巴地花錢做了冬衣又使人送過來?難道賀氏隻是為了博一個對前任夫人所出的孩子寬厚溫和的名聲?
她才不信!
賀氏怎麼可能會做這種隻能換個虛名的事。
若是過去,怕就隻是為了虛名而已。
但如今,有了竇姨娘的事情在先,就算賀氏如今仍舊在葉家住持中饋,但絕對不可能沒有同葉崇文產生一絲嫌隙。所以她如今名聲自然要博,卻不會隻為了博名聲而做這些事。
她一定還有什麼目的!
但是,是什麼呢?
葉葵微微蹙眉,沒有作聲。
綠枝給她重新倒了茶,藍眼睛撲閃撲閃如琉璃珠子,咬唇輕聲問道:“二姐,您準備何時回府?”
“你有什麼想法?”葉葵將茶盞放在炕上幾上,挑眉反問。
綠枝麵露猶疑之色,卻仍舊道:“奴婢以為您大可以趁著這次的機會一舉回府。”
葉葵正襟危坐,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幽藍的眼,道:“來聽聽。”
見她一副感興趣的模樣,綠枝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道:“夫人既送了這許多東西來,自然是要經過府中另外幾位的眼,可見老夫人跟老祖宗也都是念著二姐的,隻要二姐在那幾個送東西過來的人麵前露出十分想要回去的念頭,再將前些日子抄好的經書讓他們帶回去。到時候老夫人自然會將您給接回去的。”
葉葵心中漸冷,麵上卻歡欣鼓舞,“起來,府中應當比莊子裏暖和許多吧?”
綠枝輕笑:“自然,府中可是埋了地龍的,這偏僻的莊子哪裏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