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樊的一邊。發出舒適的喟歎,順便伸了個懶腰——
沐樊微微一側,與那隻延展性極佳的手臂錯開。
那廂,陸夢機又正色:“阿樊,我給你搓個背?”
沐樊瞥了他一眼:“無需。”
陸夢機遺憾點頭,眼神左右亂瞄,順便深吸一口氣——那水汽氤氳之間,盡是稀疏的梅花香氣。沐樊似有所覺,將幻化的衣袍又收緊少許,冷不丁卻是被陸夢機又正大光明的盯住一處。
沐樊的左肩上,一道劍芒狀刺青因為熱水蒸騰而逐漸顯露。
陸夢機一眨不眨的看向那裏,眼底所有情緒被溫柔的暖意所替代。
他又心念一動,形狀完全一致的刺青在他的右肩浮現。
“當年化形,如果不是阿樊替我擋下,怕是早就被他們捉去簽了主仆契。”
沐樊望著他:“閣主有失偏頗,本不該如此。當年別無他法,也隻能出此下策。”
陸夢機卻道:“他是他,你是你。”
細看刺青,那劍芒之中,隱隱包裹一柄長劍,長劍一側有個虛虛的影子,四爪騰雲,具體形貌卻淡到幾不可見。
若那異獸形貌清晰,便是一副完整的天水禦獸圖——乃是昔日天水劍閣中,弟子與靈獸結契的法印。然而兩人肩上的刺青,卻隻得其形,不得其神。反倒像是某個未被宗門允許的築基弟子,偷偷摸摸結岔了的靈契,不僅對靈獸毫無拘束,還在自己身上添了個戳兒。
然而卻正是這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劍芒印記,一旦浸入熱水之中,便能讓陸夢機哪怕在千裏之外仍能與沐樊通感——雖然隻有沐樊五感的千分之一。
六百年前,萬魔淵中,陸夢機本想強行碎丹進階,與那魔尊同歸於盡,為阿樊抵命,卻是這道印記將他硬是拉了回來。
那時右肩的刺痛有若實質,可阿樊所經受的永遠是他能感知到的一千倍。
他從那魔頭手下逃走,又在追殺中行屍走肉了整整兩百年,才最終手刃了那域外大魔的項上人頭。再從萬魔淵中走出,才知修真界天翻地覆,天水劍閣近乎滅門。
閣主傷重病死,天水四子之中,洛桑子戰死,一塵戰死,清玨魂燈已滅,沐樊修為盡失,為保宗門傳承,勉強支撐百年,直到禦虛一脈接手後方才閉關養傷。
隻是經脈中的劍氣,一百年未能剔除,哪怕再天資縱橫,重修起來也是千難萬難。
“妖修之中,倒是有一位尊者,昔日也是碎丹重修。”陸夢機低聲道:“我來之前,曾向他討教過。按他所言,碎丹雖傷根基,但並非沒有挽回的餘地。妖界之中更是有轉神功法,隻碎丹一次都能拉的回來。”
“但隻有一次機會。”陸夢機道:“我守到你結嬰。”
沐樊望著他,眼中看不出情緒。
“阿樊。”陸夢機輕聲道。
沐樊明明是在看向他,眼裏卻沒有焦距,直到他再出聲才移開目光。
“是不是累了?”陸夢機心疼道,方才在懸浮車上,沐樊就似有倦意。依金丹修為,本不該如此。
沐樊搖頭,卻是展眉一笑如冰雪初溶。
“難為你想的這麼周全。”他聽見自己這麼說道。
@
懸浮車在一處高檔酒店前停下,陸夢機把人放下,臨走前還高高興興比了個心。
黎慎行對他怒目而視,繼而恭敬的向師尊遞過房卡。
陸夢機對他視而不見,心中卻是得意洋洋。
這一晚的約會計劃執行的相當順利,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阿樊那個緊實包裹的障眼法——明明當年都是鑽進木桶裏同阿樊一起洗澡的,現在卻隻能隔衣相望。
陸夢機遺憾:到底有什麼不能看的!
那廂,沐樊上了樓,並未檢查黎慎行這一日的修煉。
他脫下那帶著火鍋味的白色襯衫,換上裏衣之前,脊背右側有一道黑色的陰影若隱若現,然而很快就又被刻意遮擋。
他打開窗,讓涼風透入,靜立於窗邊許久,直到玉簡微微發燙。
傳訊人正是秦慎獨。
“師叔,藏經閣裏的紅霧,今日又派人去燒了一次。”
沐樊神色轉沉:“上一次還是在三天之前。”
“還有一事。今日過去的弟子說,那紅霧用靈火也壓不住了。”
少頃,沐樊開口:“上火引吧。”
“師叔——”秦慎獨一驚:“按先人所言,最後百年,萬萬不可動用火引。”
沐樊道:“不用火引,之前便全做前功盡棄。慎獨,有舍有得。”
秦慎獨緘默。
禦虛宗內,夜色沉沉。秦慎獨過了許久,才叫過來一個將要下山的弟子:“去S市看演唱會?”
那弟子點頭,背包裏一大袋熒光棒閃閃發亮。
“把這個給沐長老送去。”
一截修長的木盒被塞到他手上,那弟子聽聞能見到沐長老,當下美滋滋的接過,不料卻低估了那木盒的重量。差點被帶的摔了一跤。
“記得揣芥子袋裏,要不然坐火車過不了安檢。”秦慎獨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