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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真先生(1 / 2)

第118章 真先生

太學師齋內。

胡瑗端著一碗藥湯呷了一口,但覺得有些滾燙,隨即又是放下,披衣寫公文。

室內小爐裏還燒著另一壺藥,一旁有一名小廝正在熬製。

不久一名老者挑起門簾入內,先是被這濃重的藥味嗆了嗆,見此一幕向胡瑗道:“日也熬藥,夜也熬藥,是藥三分毒,你這病乃積勞成疾所致,應當放手公事,好好調養身體,莫要如範相公那般扶疾在任……”

小廝聽了在旁起身道:“呸呸!盱江先生這是哪裏話?你這是咒我們家先生麼?我們先生他……”

說著小廝眼眶都紅了。

胡瑗笑道:“泰伯是勸我早些致仕養病罷了,話雖說得難聽,但情我是領了。”

“其實官家已是默許了我的致仕養病之請。”

“哦?”老者不由凝目看著胡瑗。

胡瑗笑道:“你下一句可是想問,接替我管勾國子監的何人?”

“正是此意,那到底是何人接替?”

胡瑗道:“是鐵禦史吳中複。”

老者啊地一聲道:“那好啊!有鐵禦史在,朝堂上哪個人敢看輕國子監。先替我們爭一爭錢糧,如今太學生每月隻有三百錢添廚,甚至連州縣學校都不如。”

胡瑗道:“也急不得一時,朝廷已撥田土二百餘頃,房緡六七千作太學充用,當時太學不過兩百人,如今擴至九百人,難免入不敷出。此事緩緩爭之,不可太過著急。”

小廝道:“我家先生年年從自己的俸祿裏拿出錢來資給孤寒學生。”

老者道:“十名太學生一月不過三貫,百名不過三十貫,太學滿額九百名,如今也不過七百餘人,一並才不過兩百多貫,一名觀察使之俸祿罷了。”

“朝廷能養一個觀察使,卻養不起數百名太學生,這不是笑話麼?我要向天子上疏,懇請多撥些錢糧給太學。”

胡瑗道:“泰伯你還是這性子,能向朝廷爭,我們還能不爭麼?當初歐陽永叔薦你我入國子監講學,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如今再提及這事,不是令永叔他為難嗎?”

“哼!你就是這般老實,才叫人欺負到頭上。”老者恨鐵不成鋼地道。

胡瑗目光望著燭火道:“確實無用,我在太學三十年,每想到範相公當初所言‘既仕,每慷慨論天下事,奮不顧身’猶自垂淚。”

“當初範相公未竟之大業,交托至我手中,我又交托在你手,將來如何走下去就看你了。當初範相公辦太學之初衷,就在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所本者在學校。”

“範相公推行新政不過一年即是告廢,即是身邊沒有可用之才。”

老者聞言負氣道:“這個擔子太重,我可是接不了,再說管勾國子監的是鐵禦史,人家又豈會聽我的話。”

胡瑗笑道:“你不必操心此事,吳中複上任後,歐陽永叔大約會薦你權管勾太學之事。畢竟我走後,能堅持範相公主張的隻剩下你一人了。”

這位老者就是李覯,字泰伯,號盱江先生,年輕時有那麼些使氣任俠,習儒後,還是改不了這性子。

範仲淹實行新政,多用李覯之論。

當範仲淹在朝中遭到政敵圍攻時,李覯苦在江西無法聲援,於是就把在福建反對新政的章友直罵了。

慶曆新政失敗後,李覯被推至太學教書,先任太學助教,後成為八位國子監講師之一。

如今又被胡瑗托付為權管勾太學。

判國子監事,同判國子監事,管勾國子監公事,同管勾國子監公事是國子監最高學官。

如果是侍從官,判國子監事。非侍從官,則稱管勾。

至於權管勾太學就更低微了,說來也是胡瑗,李覯都是無出身,如今這地位已算是遠超一般的提拔了。

沒錯,二人都沒有考中過進士,但二人的才學卻都得到天下人的敬仰。

不過胡瑗與李覯雖出身相同,且同為支持範仲淹變法,但二人理念也不太相同,兩人常常爭執。但隨著新政失敗,範仲淹病逝,二人才慢慢冰釋前嫌走到如今,其意都是要打破朝堂上這股悶悶之風,培養選拔可用之才。

說到新政之事。

胡瑗道:“當今官家未必沒有革除天下之弊的心,否則不會用歐陽永叔主持貢舉,由你我主講太學麼?但官家老了,為立儲一事朝堂上已是鬧得不可開交。又何況於革除朝堂上的積弊,此事官家怕是看不見了,你我也是看不見了,隻好交給下一代。若下一代再無可用之人,你我九泉之下如何見得範相公?”

李覯擺手道:“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說了,以往你我雖同在範相公下任事,但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可是打從今日起,你交托我的事我會好好去辦。如諸葛武侯那番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