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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王安石(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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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他虛偽,有人說他矯情,還有人說他不懂事。

但到了後來變法的時候更極端,新舊兩黨對罵互噴。

新黨大將如好女婿的代言人蔡卞,將王安石無限拔高,什麼賢聖也不為過,可比孔子周公。

至於舊黨則可勁地將王安石抹黑,堪稱古今第一奸賊。一個人正反說辭差距之大,一個上天一個入地,達到了巔峰。

事實上到了章越穿越那個時代,對於王安石的評價也沒有一個絕對統一的意見。

誰能理解他?

現在這位中年男子就坐在那邊。

不過中年男子隻與呂惠卿相談,雖見到了章越與黃履進來,卻沒有讓他們參與談話的意思。

章越看到自己與黃履的卷袋,還在人家案頭上放著,但卻沒有打開看過。

呂惠卿知中年男子有些失意,除了七次推辭修起居注的任命外,上個月對方與韓琦還有一次爭吵。

當時韓琦與對方議事不合,對方直接當麵韓琦的麵評價道:“如此,則是俗吏所為。”

韓琦斜了對方一眼道:“公不相知,我韓琦真正是一俗吏。”

對方在揚州任官時,韓琦是知揚州,他的老上級,如今韓琦是排名第二的宰相,對方還如此指責人家為‘俗吏’,實在是眼底沒有領導,在官場上受氣也是當然了。

呂惠卿寬解道:“公何不為此自畫像賦詩一首?”

中年男子撫須道:“這倒可以。”

章越想到古人給自己自畫像題詩也是常有的事。

最有名的是蘇軾的一首詩,這首也是蘇軾的絕命詩,他從海南流放那麼多年,終於被赦免,一路回到中原繁華之地,在路過鎮江金山寺時正好看到了自己的一副畫像,故而給自己寫了一首詩。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係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

這首詩讀得實在是令人潸然淚下。這也是蘇軾對自己一生的一個評價吧。

那麼這中年男子會如何評價自己的自畫像麼?

章越似想到了什麼,當即出首道:“末學冒昧,願試為判司試題一首!”

這中年男子本要作詩卻被章越打斷了,不由一愕。

一旁王安國,王安禮都是嚇了一跳,章越此舉可是有些沒禮貌啊。

一旁呂惠卿則笑著道:“王公,這位就是章度之。”

中年男子看了章越一眼:“度之?是驗之往事,度之來者?還是尺而度之,至丈必差。”

章越心道,此人果真牛逼,隨便就旁征博引了,比百度還牛。

不過這話就有些不太客氣了。

一旁呂惠卿嗬嗬笑了笑,王安國,王安禮也在心底默默替章越擦汗。

章越道:“判司說後學是什麼,後學就是什麼?”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道:“笑話,你連自己是何人都不知,又怎知老夫是何人?”

眾人心道,是啊,沒聽見對方方才說隻有先王知我,你區區一個秀才就大言不慚地我了解你。

章越領教了對方詞鋒犀利道:“就讓後學為判司試題一首,若是不對,判司再罵我責我不遲。”

這還來勁了?

王安國,王安禮雖素佩服章越之能,但不覺得章越能有任何言語能夠給自己三哥下一個評價的。

自家三哥什麼人?

自比孔子啊。

口稱先王知我,你章越是先王嗎?是堯舜禹湯麼?

呂惠卿倒是笑了笑不再言語,王安國道:“三哥不如給度之試一試,不好,再責他狂妄無知不遲。”

中年男子道:“說吧。”

當即對方別過臉去。

但見章越走到畫像前上下審視了一番,似要從畫像中看出對方來。

其實這畫手畫得不錯,不僅將人物畫得好,還將神態畫出來,特別是這雙目,畫得是炯炯有神。

當時有句話是‘曾魯公脊骨如龍,王荊公目睛如龍’。

說王安石的眼睛就似龍目一般。

眼大且細長,眼眸如懸珠般極為神,黑白分明,簡直畫活了一般。

章越隻看畫不作詩,過了片刻,當王安石有些不耐時。

章越見排場擺得差不多了,輕咳一聲問道:“可有紙筆?”

旁人當即奉上,章越提筆揮毫落紙,一揮而就。

中年男子從始至終看都不看一眼,一旁呂惠卿倒是捧起來讀道:“題為傳神自讚,我與丹青兩幻身,世間流轉會成塵。”

“但知此物非他物,莫問今人猶昔人。”

中年男子本是閉目,但聽完一下子將眼睜開,在看作詩的少年,但見他仿佛舉重若輕地站著。

中年男子一雙‘龍目’看著章越,審視了一番。

至於王安國,王安禮聽著呂惠卿的言語,正將此詩仔細品味而來。

章越見王安石看來,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禮,然後退在一旁。

此詩的意思是什麼呢?

用白話言之,我與畫像都幻身而已,早晚都為塵土。但此畫像(我)與別物(別人)有些不同。活在今天的你們,就不要對著畫像,如老夫當年的故人般問老夫到底什麼人了?

言語間無形將這位中年男子捧得極好。同時又將對方這自負自傲的性子完全勾勒出來。

其實章越也是替這個時代發問,這時代滿朝上下很多人會問,王安石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就如一千年後,一直到今天,還有無數人都在研究王安石到底在想什麼?他又到底怎麼樣的人?

正反議論從未停止過。

但在這首《傳神自讚》裏早已經料到,我這人與一般人有些不同,與我同時代的人,我的朋友我的至親都不了解我到底是誰?

就更不用說幾百幾千年後看到這畫像的今人了。

一言之下,對方已是重視起章越,而呂惠卿將紙遞給中年男子問道:“王公如何看?”

中年男子拿起紙對著章越問道:“章度之說實在老夫曾聽過不少人提及你的名字,在老夫麵前讚譽你的才華,可是度之此詩,怎與我腦中所思不謀而合呢?”

章越心底不由噔地一聲,完蛋了,這是撞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