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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言事(2 / 2)

韓維則簡單地吃了幾口,見章越這般風卷殘雲的吃相,不由笑了笑。

不久官家脫掉了龍袍,換了一身便裳步出。

章越,韓維都是一並起身見禮。

官家示意無妨讓他們繼續坐著,一旁宦官也給官家送上點心。官家吃了幾口向韓維問道:“歐陽修的事,韓先生如何看?不必起身答話!”

這就是天子與大臣坐而論道了。

因為是便殿,又兼韓維是官家的老師,故而不拘這些君臣之禮。

韓維言道:“陛下,此事處置不難,隻要問彭,蔣二人所言從何而來即可,此事交由中書即可。”

官家道:“交中書不難,但難在……”

話到這裏,官家突然收了口。

章越看到官家眼中的餘光似方才掃到自己身上,那麼這收回去的半截話顯然是與自己相關。

這便難辦了。

天子命自己為天章閣侍講,就是讓自己預聞機務,然後給他提出建議。

如今歐陽修的事牽涉到自己,那麼自己的言論是否公正客觀,或者天子顧慮自己意見有些不方便告訴他,這就非常尷尬了。

官家問道:“章卿如何看待此事?”

章越身處嫌疑之地,無論怎麼說,天子看在眼底都是為歐陽修說話。

章越想到了吳奎方才的說辭,對方便是在其中將分寸把握得很好。

如何給出自己的建議,同時又不讓自己失去天子的信任,這其中著實很微妙。歐陽修也與自己說,千萬不要在官家麵前為自己分辯一句話。

但到了此地,章越真能一句話都不說嗎?

自己忍心看歐陽修這般麼?

章越道:“陛下,今日是臣入直第一日,本不該多言。但臣受知於歐陽修,平日相處頗多,若陛下谘臣歐陽修之事,臣則略知一二。”

官家道:“章卿,朕既召你入直,自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妨直言便是。”

“臣謝過陛下。”

章越想了想則道:“陛下,臣所知歐陽修,向來是論事切直,言事耿正,對人從來都是言無所隱,故而即便沒有濮議之事,一直以來都是人皆視其如仇,然而仁宗皇帝卻獎其敢言,賜其品服,與左右言,如歐陽修者,何處得來?雖說之後歐陽修便同因閨門之事,遠貶滁州。”

“歐陽修為執政後,士大夫又多有向先帝幹請,歐陽修時常在麵諭阻擾,多遭人恨。及濮議時,台諫官們論事,歐陽修則必以是非詰問之,不惜當殿駁斥,以至於如今怨誹益眾。這是歐陽修性格使然,而非因濮議一事。”

官家聽章越言語後道:“歐陽修若真是如此,那麼天下之人多冤枉他了。那麼章卿看應當如何處置歐陽修呢?是否寬治呢?”

章越道:“陛下,臣一次拜訪歐陽修時,歐陽修曾與我言,其先父在為官時常在夜裏點蠟燭審看公文,時先母問他這麼遲了在看什麼?”

“其父說都是些判了死刑之人,我在看看是否能為他們找一條生路。”

“其母問那麼有辦法嗎?”

“其父道既是沒有辦法,但是我已經盡力,如此他們即便被處死,也已經沒有遺憾了。但是我即便如此為死囚尋找生路,但是仍有免不了不少不該死的人被處死。然而這天下的不少官吏卻恨不得多找些罪名來處死幾個囚犯,想到這裏,我實是於心不忍。”

“歐陽修言他常將先父這些話拿來教育子弟,以為警戒,晚輩有幸也曾聆聽。”

官家聽到這裏,卻不由讚賞地點了點頭。

章越繼續道:“如今陛下谘臣如何處置?那麼臣想這閨門之事無論真假,都是風聞傳言,豈有真憑實據的。若是憑著一條謠言,殺一名執政大臣可乎?這就是恨不得找出些虛妄的罪名來多殺人啊。”

聽了章越說話,官家略有所思地點點頭。

章越最後道:“陛下,臣也是人,難以不偏不倚,此事還請陛下聖斷!”

官家帶著笑意道:“若非章卿這一番話,朕焉能識得歐陽修呢?此事就交給中書擬處吧!”

官家說完後,章越與韓維皆是告退。

二人走出了便殿,章越向韓維道:“持國兄,方才我的話是否不當?”

韓維道:“度之不是也說了,人皆有人情,誰又能不偏不倚呢?方才官家問你的話,並非是問你如何處置歐陽修,而是借此事來看度之你這個人啊!”

韓維頓了頓笑道:“不過我看來度之倒是答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