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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上疏後,官家已是聽從了蘇軾建議收回了成命。但蘇軾又進言‘厚風俗,存綱紀’,就顯得得寸進尺了。
章越勸蘇軾再度無果,也在意料之中。
蘇軾又道:“度之的一片好意,我銘記在心。我雖危言危性,獨立不回,但我不願連累吾弟,若以後我遭遇什麼不測,子由便托付度之照看了。”
蘇軾手撫蘇轍的背與章越言道。
這是哥哥對弟弟的兄弟之情,如今蘇軾將蘇轍托付給了自己。
章越吃驚道:“子瞻兄,你這是……”
一旁蘇轍悶聲不語,眼眶微紅。
章越看著蘇軾,再看看蘇轍。
確實蘇軾蘇轍兄弟之間,章越平素與蘇轍性子更相符,平日走得也更近一些。
蘇轍沉默寡言,曆史上他在三司條例司裏因與呂惠卿不和,反對青苗法,熙寧二年的八月就被王安石貶官。
與兄長不同,從此以後蘇轍沒有再說一句新法的不是。
可是蘇軾呢?那實在是……
不過蘇轍也是有仇必報的性子,元佑時新黨被舊黨清算,呂惠卿本可以逃過清算,但蘇轍連續彈劾呂惠卿三疏,以至於呂惠卿也悲催了。
而這一次蘇軾兄弟一到京,章越就告誡他們不可亂說。
蘇軾沒聽進去,蘇轍倒是聽進了去,所以他在三司條例司裏雖與呂惠卿不和,但還是維持著表麵上的關係,如今還在條例司裏任官。
今日蘇軾便將蘇轍托付給章越。
“子由日後你要以待我一般待度之。”蘇軾對蘇轍說道。
章越到了此刻唯有道:“子瞻兄放心。”
蘇軾欣慰地點點頭。
三人聊了會天,章越便告辭了。蘇軾讓蘇轍送自自己出門。
章越便向蘇轍問道:“子瞻兄近來與王介甫一方的人可有打交道?”
蘇轍道:“原先最密切的莫過於子厚了,但近來子厚與兄長也少了往來,你莫非是說子厚……”
章越對蘇轍道:“不會,此人雖自負得緊,但不會作出此事來,我是說其他人……”
章越又問了數人,待問道謝景溫時。
蘇轍道:“師直半個月前還來拜訪,還說朝廷近來有意選拔諫官,還勸兄長找人保薦呢。”
“哦?”
章越納悶了,謝景溫要讓蘇軾出任諫官的目的是什麼?
“那麼你兄長可有答允?”
蘇轍猶豫了下言道:“兄長還是有抱負,若能為諫官自是最好,故而想請範學士舉薦之。”
章越略有所思問道:“那謝景溫可還有問你兄長何事?”
“就是上一次先父病逝,我們兄弟扶柩入蜀,當時韓公贈我們兄弟三百金,歐陽公贈兩百金,但兄長皆是不受。”
“還有呢?”
“於路途之事打聽甚細。”
章越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旋即章越問蘇轍道:“你對三司條例司可還滿意?”
蘇轍道:“不滿意,免役法確實是良法,但是青苗法乃惡法,我與呂吉甫爭論了數次,好幾次我本打算上疏直言,但想起度之你當初的告誡,還是忍了下來。”
章越欣然道:“是這般,為官需常忍一時之氣。”
章越心想蘇轍確實聽進了他的話。
蘇轍對青苗法不滿,王安石是知道的。王安石聽取了蘇轍的意見,也答允再考慮,不過有一個前提蘇轍對新法任何不滿,隻能在內部討論,不能告訴外人。
另一個時空曆史上,蘇轍便是沒有聽進去跑去將此事告訴給了陳升之。
陳升之與王安石同管三司條例司,理論上也是蘇轍的上級,不過王安石仍認為蘇轍此舉破壞了二人之間的默契,將蘇轍貶官。
章越道:“太學課程開了許多,我這邊人手實在是不足,我已打算向官家請求增設兩名直講,我想第一個保舉你,你看如何?”
蘇轍一聽即道:“能去度之那辦事再好不過。”
章越笑了笑,蘇轍去任太學直講是升官,而另一個時空曆史上,蘇轍貶官後便被張方平征辟為陳州府學教授。
一個是府學教授,一個是太學直講,兩者地位相差太多。而且如今太學經章越的改革後,不僅直講地位提高了,而且薪俸也比以往多了三倍。
章越一臉欣慰,此趟來蘇府門上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雖沒有勸得蘇軾,但卻得到了蘇轍。以後蘇轍應該會成為自己的得力臂助。
次日,章越便上疏官家增設太學直講。
章越推薦了兩個人一個是蘇轍,另一個則是好兄弟黃履。
在舉賢不避親這件事上,章越向來是當仁不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