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相出外的詔令已下。
官家在詔書中的呂惠卿道,朕不次拔擢,預謀政機(對你呂惠卿著實不薄啊),但你卻不能以公滅私,為國司直……言者交攻,深駭朕聽。可以本官守陳州。
詔書雖是簡短,但乃官家親手所書,從中呂惠卿不知天子對他是真有情,還是沒有情。
從章越回朝,到了沈括叛之,再到蔡承禧彈劾,最後蘇轍,曾鞏,鄧綰彈劾皆到。便是言者交攻,直至罷相。
不過短短月餘間的事而已。
得了詔命後,呂惠卿以為自己平日的罪人太多,無什麼人上門看望相送。
但事實出乎意料,似馬上出京的章惇,鄧潤甫,李稷等都上門看望。
特別是章惇,王安石複相之後,似元絳等原先投靠呂惠卿的新黨官員都著急著和呂惠卿劃清界限,似鄧綰這般甚至還公然倒打一耙。
唯獨章惇之前對呂惠卿如何,今日依舊如何,絲毫不為眾論而改。
呂惠卿對章惇深感欣慰,疾風知勁草,章惇可以改名為章勁草了。
這時候呂溫卿道:“兄長,章度之派人來送一封信給你。”
……
……
但茶博士何等機靈人,心想此人莫非是他親信或親戚。茶博士道:“呂公丹心為國,或許因世人愚昧,故不解罷了。”
說完呂惠卿負手離開茶肆。
呂惠卿回到府裏。這宅子是他問人租下的。
“其實在章某看來呂公執政勝過丞相,這也是為何章某一直支持呂公之故,而非其他。”
章惇道:“丞相回朝後,執政略顯保守,除了三經新義修成外,不見當初的剛執,實負了拗相公之名。”
“說得好!”呂惠卿忍不住擊節而歎,“此道理不說新黨之內,便是天下又有二三子可以明之?”
……
呂惠卿送走章惇後,換了常服到平日常往的茶肆中坐了坐,聽了會讀書人議論廟堂大事。
呂惠卿冷笑道:“這話還是讓章度之與王介甫去爭吧!”
“要怪就怪那殺千刀的呂相公吧!”
“還不起就拿你的屋子來抵,不行,就拿你這幾個兒女來抵。”
呂惠卿心道,可惜子厚這般大才,沒有施展的餘地。隨我一同被貶了。
公人罵罵咧咧地道:“饒了你,又有誰饒了我。你們息錢都已欠十日不還,要我如何寬限?”
“這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呂惠卿笑了笑道:“你答我一句,呂惠卿是何許人也?”
茶博士心道,呂惠卿不是奸臣嗎?
茶博士都驚呆了連道:“這位客官,使不得,使不得。”
章惇起身道:“呂公,昔廉頗落魄門客皆散,又起為將。其門客複來便道,天下以市道交,君有勢,我則從君,君無勢則去,此固其理也,有何怨乎?”
離了茶肆後,呂惠卿與呂升卿走在大街上。
“顧慮當掃在一旁,雖千萬人吾往矣!”
“實乃匹夫也!”
“章某雖在湖州,卻願隨時聽公吩咐!”
“不貸錢,便不讓你營生。貸了錢,卻又還不起。”
呂惠卿也知對方言不由衷,卻也很受用道:“我明日就要離京了,看在多年情分此贈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