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關,開了燈。
房間裏,和時老爺子在世時一樣,床上的被單規整疊放著,挨著床邊的桌上還擱著一把蒲扇,老花眼鏡盒。
小的時候,每到夏天,她總喜歡窩在時老爺子身邊午休。
她怕熱,一熱就煩躁,可每當時老爺子搖著蒲扇,哄她入睡時,她總能平靜下來。
時琦沒忍住,眼眶熱潮上湧,她吸了吸鼻子,轉手進了洗手間。
濕熱毛巾貼上眼睛,淚水瞬間就溢出來,融進毛巾,無聲無息。
阿姨抬手敲了敲洗手間的門:“時琦啊,出來吃宵夜。”
含混的一聲,”嗯。”
林姨看了眼緊閉著的磨砂玻璃門,長歎一口氣,也知道這姑娘正難受著呢。
餐桌上。
林阿姨勸她:“你也別太傷心,到了老爺子這歲數,無病無痛地走了也是一種福分。葬禮的事,是你爸來幫忙的。原本是想等你回來再下葬,但Z市天太熱了,這麼擱著不是辦法。老爺子為人一身清白,即便走得也得幹幹淨淨體體麵麵的走。”
時琦點點頭,大口大口吃著麵條,跟自虐似的,眼眶紅通通,嗆著了,還繼續吃。
林姨忍不住紅了眼,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慢點吃。”
時琦吃完飯,回了房間。
林姨擔心她,便在客房休息下。
屋裏沒開燈,時琦坐在飄窗前,抽著煙,擱在膝蓋上的煙灰缸,已堆了四五來根煙頭。
手機嗡嗡作響,她卻好似無知無知覺,麻木的抽煙。
她一直坐到天蒙蒙亮,才回床上躺下。
躺在床上,腦袋沉重,卻是半點睡意也沒有,不知挨到多久,這才睡過去。
醒來時,是被門外輕微的說話聲給吵醒的。
房門外。
林阿姨:“程先生來了。”
程亦迦笑笑:“阿姨,您別客氣,叫我亦迦就成。”
於前誌來安排時老爺子的葬禮時,這位程先生也來過幾次。這幾天下來,林阿姨對程亦迦也算是熟悉,隻當程亦迦是時琦的朋友。
林阿姨唉了聲,問:“來看時琦吧?”
程亦迦在沙發上坐下:“嗯,她怎麼樣?”
林阿姨說:“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哪能能不難過。程先生來了,剛剛好,等會也開導開導她。我去看看她醒來了沒,你先坐會兒。”
程亦迦剛想擺手說不用,下一瞬,時琦開了門,走出來。
林阿姨起身:“醒了?洗洗,先去吃個早飯。”
時琦也沒看程亦迦,隻問:“阿姨,外公的墓地在哪兒,我想去看看。”
程亦迦開車送時琦到墓地。
從上車伊始,時琦便沒開口說話。
程亦迦時不時扭頭看她一眼,快到陵園時,時琦卻開口:“你好好開車。”
程亦迦扯唇笑了下:“你這麼半聲不吭,我可真怕你憋出毛病。”靜了片刻,又不鹹不淡的安慰了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也看開點。”
寧安墓園,是Z市的一處花園式文化陵園,依山就勢,枕山麵水。據說這一塊墓地的價格都快趕山市中心的房產價。也不知是不是於前誌對時老爺子有愧疚,才挑了這麼一塊地方。
程亦迦將車停好,兩人下了車。
去往墓地的途中,要走一段長長的青石板石階。
等到了墓園,程亦迦特意走遠了點,摸出煙來抽,遠遠眯眼看去。
微風中,她身影纖瘦而薄弱。
他抽完兩根煙,時琦這才走來。
他彈了彈煙灰:“好了?”
“嗯。”
兩人下石階,一前一後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