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蔓瞟了一眼忽然亮起的屏幕,索性將手機關機了放進了包裏。
喬蔓還沒有來得及從上午的喜悅中走出來,內心又立刻被不安填滿,像是一個渾身發著高燒徒步冰原的獨行者,步行千萬裏隻為了尋求一個結果。渾身如灼燒般的熱度未散,忽而冰層破裂,一個不留神便摔進了無底的寒潭裏。
而陸錦亦然。
在趙頤的診室裏,她躺在沙發椅上接受催眠,被她深埋在潛意識裏的念頭漸漸顯露出半個畸形怪異的犄角。
趙頤在用話語引導著她,誘導著她迎著料峭的寒風,撥開層層迷霧,走進了無人問津的孤島。
是她的孤島,是她藏了不為人知的猛獸的孤島!
那半個犄角從霧裏探了出來,鋒利得像是一擊致命的長/槍,它破霧而來,犄角之下的,儼然是一頭從來未被命名的猛獸,它獠牙奇長,身形龐大,雙眼裏醞著要鑿天劈地般的怒意。
這是陸錦養在心底的猛獸啊,是陸錦不願意想起的,以及她害怕到渾身顫唞不已的猛獸。
那頭凶殘到無法被馴服的猛獸,正張著血盆大口,一麵操控著她的行為動作,一麵侵入她的靈魂,企圖將獸性順著她的血液直達大腦,緊伴而來的,是偏執洶湧如巨浪般的占有和欲。
稍不留神,她便會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讓那犄角和獠牙傷及自己深愛的人。
到最後,陸錦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趙頤在質問她,還是那顆仍在撲通跳動的心在質問著自己。
“你趕走了她身邊所有的人,與她針鋒相對,你有什麼資格得到她!”
“你既然選擇遺忘,那為什麼還要恬不知恥地接近她!”
“既然你控製不住自己的內心,那為什麼不放她一條生路,還要來傷害她!”
“你身上留著陸岐豐的血,終究會和陸岐豐一樣,像劊子手一樣傷害對你付之真心的人。”
“你得逞了吧,她正把真心獻上。”
“可你既然選擇的是忘記,那你便在選擇的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資格。”
“現在的你,不配。”
眼眶頓時溼潤,陸錦緊握著雙手,眼淚奪眶而出。
所有被壓製在心底東西像是巨鯨一樣越出了海麵,她害怕到渾身顫唞,可卻不得不迎向自己養出的這頭猛獸,要馴服它,要讓它臣服於自己腳下。
在夢境之中,她兩行淚順著臉龐落下,呢喃出聲:“我會努力配上你的啊。”
她一直在追趕,從來未曾放棄。
趙頤問道:“你看見了什麼?”
她回答道:“一頭猛獸,正在朝我奔跑過來。”那猛獸蹬得天地都為之顫唞,那頭顱微微低垂著,尖銳的犄角正對著她。
“殺了它或者馴服它。”趙頤說道。
……
陸錦猛地驚醒,那些在夢裏聽到的話語猶在耳邊,她平複這呼吸,緩緩鬆開了緊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渾身都冒出了冷汗。
喬蔓覺察到她的不安,久久才問道:“為什麼。”
陸錦啞聲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車禍嗎?”
喬蔓沒有回答,隻聽到她自答其話地說道:“一直以來,我都嫉妒著那些能和你接觸的人,在看到婧蕾坐上你的車,我下意識地踩下油門想去撞,僅存的那一點理智讓我留有餘力把方向盤打死了,然後一頭撞上了山。”
喬蔓回想起那天在把車開上山的時候,陸錦那輛車忽然轉頭撞到了山上,安全氣囊瞬間彈出,車頭撞成了一堆廢鐵,幸好時速不是太快,不然整輛車都能解體。
陸錦在顫唞,喬蔓甚至能想象到她當時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