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搖頭道:“你啊,犯禁的本事沒有,犯糊塗的本事倒是挺厲害。”
他的嘴唇動了動,用幹啞的聲音道:“我隻是……”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網⑧提⑧供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不用跟我講,”掌櫃立刻伸出手掌喝止他,“我可什麼都沒聽見,你們既然買完了東西,就快走吧。”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多管閑事,也不是所有人都在乎幾個工匠的安危。
即便是在自己生長的家鄉梧桐鎮,宋仁也是孤立無援的。
在他滯留原地、恍然無措的當口,官兵的隊伍已經走到巷子盡頭。
他們的腳步很快,腳底輕盈得好似踏了風,他們個個都是輕功高手,是禁武令下唯一可以肆意妄為的人群。
盧冬青往路盡頭瞥了一眼,轉頭催促道:“仁哥,咱們快些走吧。”
剛一轉過視線,他才發覺宋仁的臉色有多慘白,這人的嘴唇在顫唞,身子也在顫唞,肩膀明明寬厚挺拔,卻抖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這般情形令盧冬青心如刀絞,簡直比他自己受苦還要難受百倍。
他強迫自己沉下氣,扯住對方的肩膀,湊到耳畔,低聲道:“莫慌,若是萬一遇到不測,我會保護你的。”
說完這句簡短的話,連他自己的心也安穩了幾分,腳下也多了幾分力氣。
兩人快步奔到山下,氣喘籲籲地抬起頭,剛好瞧見領頭的捕快在瓷窯外停下,抬起一隻腳,粗魯地踹開院門。
這人在梧桐鎮橫行慣了,行事全無顧忌,大步流星地邁進院子,高聲道:“聽說鎮上有瘋子傷人,你們可有瞧見?老實交代實情,不然有你們的苦吃。”
院子裏沉寂了一會兒,一個聲音答道:“大人,你們要找的瘋子……他就在這兒呢。”
宋仁已攀上台階,追上官兵的腳步來到院外,聽到這句話,身子當即搖了搖,腦袋裏嗡的一聲,兩眼隨之一黑。
莫非是齊桂被找到了?如此一來,不僅自己藏匿的七個工匠保不住命,怕是連自己也成了過江的泥菩薩,早晚粉身碎骨。
他隱隱憶起那一日的熊熊烈火,噩夢中夜夜肆虐的火焰如今已爬到他的臉上,撕扯他的體膚,皮肉,留下徹骨的灼痛。
“不……”他剛打算開口,嘴巴便被人捂住了。
他偏過頭,發現站在自己背後的是一名工匠,正用另一隻手抵在嘴唇邊,食指搖動,唇間發出噓聲,拚命示意他噤口。
他冷靜了少許,用睜大的眼睛表達疑問,很快,那人便湊到他耳畔,低聲道:“仁哥,沒事的,你看那是誰——”說著往人群中間一指。
宋仁循聲望去,隨後也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人群中央的“瘋子”不是齊桂,竟是盧正秋。
盧正秋此時的模樣,的確配得上瘋子二字,他將頭發解開,零散地披在肩上,又將原本就寬大的衣襟扯向一旁,將領口胡亂翻了一通。
最為奇異的是,他的懷裏牢牢地抱著一件瓷器。
宋仁的懼意漸漸平靜,麻木的手指尖漸漸湧上一陣暖意。
他明白自己窩藏齊桂的事由尚未暴露,隻是不清楚正秋師父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下意識地扭過頭,望向身邊的盧冬青。
盧冬青也直愣愣地盯著人群中央的師父,呆若木雞。
這時,盧正秋突然開口道:“愛徒啊,你怎麼才回來,師父等你許久了!”
他說話的時候,眼簾低垂著,目光所投的對象顯然不是冬青,而是抱在懷裏的瓷器。
那是一隻陶瓷娃娃,有小臂那麼高,圓圓的頭上梳著兩條羊角辮,胸`前穿著鮮豔的紅肚兜,兩隻手舉在胸`前,托著一隻金紅相間的胖鯉魚,一雙紅唇勾勒出明媚的笑容。
這是年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