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碎裂的聲音響徹酒館,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長籲一聲:“嘖,跟這些小氣鬼喝酒有什麼意思,走,咱們把酒菜打包,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罷,他從襤褸的袖口中掏出一隻酒壺,把壇子裏的酒咕咚咕咚灌進去,又掏出一隻布袋,把桌上的花生豆和雞腿一股腦倒進去。
盧冬青也大為詫異:“小兄弟,你這是做什麼?”
乞丐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我也有許多乞丐朋友想要瞻仰二位呢,二位隨我走吧。”
“這……”盧冬青皺眉道,“在座的各位盛情難卻,豈能隨便爽約,不如這樣,我稍後再去拜訪你的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乞丐撇嘴道:“稍後就晚啦,我們在梧桐鎮西口的荒廟裏為你擺了宴席,你再不去就涼了。”
那更加不悅,手中的扇子捅向他的肩膀:“乞丐的宴席上能有什麼東西,難不成要用虱子炒肉,跳蚤泡酒麼?”
眾人一陣哄笑。
乞丐置若罔聞,趁著眾人七嘴八舌的功夫,湊到盧冬青耳畔低聲道:“莫忘了你還欠我一個人情,此刻你跟我走,便算你償還了。”
“人情?”盧冬青不解。
乞丐壓低聲音道:“你難道沒有懷疑過,甘沂河上的暗壩為何會突然決口?”
盧冬青愕然不已:“原來是你——”
他瞧見乞丐噤聲的手勢,生生將後半句話咽回了喉嚨裏。
那一日,若非甘沂河上的暗壩決堤,使得河麵上無法行船,他們恐怕根本沒有時間阻止風廷堅,奪回嶽百羽。
羽山族人一直沒能查出暗壩炸毀的原因,最終隻能歸結於天象作亂,神明相助,然而幫助他們的並非神明,而是麵前這個邋遢乞丐。
如此說來,乞丐應當早就掌握了魔教的蹤跡,才能在恰當的時機采取行動。
他不由得再次望向乞丐的臉,後者衝他眨了眨眼。髒兮兮的臉上,一雙靈動的眼睛分外明亮。
他頓時對乞丐刮目相看,他相信不論乞丐的真實身份如何,絕不是表麵上那般簡單。
在他思緒飄飛的時候,一直坐在席間的盧正秋站起身,對乞丐點了點頭,道:“小兄弟果真是奇人,我實在很想看看你的宴席是什麼樣子。”說罷對盧冬青使了個眼色。
盧冬青心領神會,順勢轉過身,衝各位作了個揖:“對不住了,各位先坐,不用顧慮我們,我們去去就回。”
三人在眾目睽睽中,一陣風似的出了酒館大門。
乞丐腳程飛快,很快鑽進酒館對麵的巷子裏。
盧冬青跟在他身後,見他挑的路越來越窄,忍不住拍他的肩膀:“等等,小兄弟,這兒不是去西口的方向。”
“當然不是。”乞丐在一處豁口外停下腳步,推著兩人鑽進去,壓低聲音道,“噓,我們是來躲人的。”
“躲什麼人?”
“你自己看。”乞丐往巷子外的方向指。
像是在響應他的話,巷子外果真傳來一陣淩亂急促的腳步聲。
盧冬青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發現方才還在談笑的一眾客人從酒館中魚貫而出,井然有序地排成一列,往城西的方向奔去。
領頭的正是那個體麵的公子哥,他全然沒有了方才笑盈盈的神情,板著臉,提聲道:“快點追,別讓人跑了。”
“這下明白了吧。”乞丐在他身後道,“你還真是實誠,真以為他們都是江湖人嗎?”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他們都是官府的探子,專程來找你們的。”
“官府?”盧冬青大驚失色。
乞丐點頭道:“是啊,靈泉穀裏的事情傳到官府耳朵裏,人人都想知道穀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所以才設下這場宴,本意是要將你們兩人帶回去,問出事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