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封入香囊,整的插入瓶器,以便將珍貴的美長久留存。
不知何時,盧正秋也來到他身邊,兩人一齊打量著細小的花簇。
狄冬青道:“師父,你看,這竟是桃花。”
桃花經過精心烘置,祛盡水分,花瓣也縮成小巧玲瓏的五片,團簇在一起,遠看猶如米粒,隻有靠近細觀,方能窺出個中玄妙——每一粒花瓣都渾然天成,色澤剔透,透出昔日的粉嫩與嬌滴。
縮而不皺,枯而不竭,饒是最巧手的工匠,也雕琢不出這份玲瓏蓬勃的風情。
狄冬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樣子,露出一抹淺笑。
盧正秋剛剛沐浴過,一隻手撐在桌邊,側過臉便能瞧見冬青勾起的嘴角,於是揶揄他道:“你知不知道正殿裏有的是踏雪怒放的梅花,含苞待放的梨花,你放著鮮花不看,卻要守著幾朵幹花當寶貝,實在不像是年輕人啊。”
狄冬青偏過頭,麵帶疑色,怔怔地望著對方。
盧正秋本來把意思藏在話頭裏,奈何愛徒頑冥不化,拒不領情,他隻能將手指在桌麵上輕敲,道:“其實你可以同他們一起去正殿住,不必在這裏陪我。”
狄冬青仍舊直勾勾地望著他。
今日是個難得的晴日,燦爛的陽光從窗棱灑進房間,灑在他的肩膀上,他剛剛梳洗過的發稍還掛著水珠,成縷地搭在肩上,將肩膀附近的布料沾濕。
他嘴唇和平日一樣發白,但臉頰卻帶著一絲熱水浸潤後的紅潤,淺長的眉梢舒展,末梢藏進鬢發中,鬢發隨意地下垂,有幾縷鑽進領口,柔軟的衣領伏貼在蒼瘦的頸側。
窗明幾淨,人淡如花。
就連眼角的細紋,也像是幹花表麵的紋路一般,恰到好處地勾畫在臉上。
狄冬青凝著他的眼睛,道:“鮮花有鮮花的好看,幹花有幹花的好看,但我喜歡的隻是這一束而已,所以才想要多看幾眼,師父你可別趕我走啊。”
青年的神色一片澄明懇摯,使人挑不出任何不妥。
盧正秋再一次感到冬青身上的變化,曾幾何時,那些逗鬧孩童的技巧在冬青身上全然無從施展,一雙隻為他而練就的巧舌,卻對他失去了效用。
盧正秋簡單答道:“我趕你作甚,隻要你樂意就好。”
冬青聞言,終於揚起嘴角,滿足地笑了。
他的笑容不知是為花,還是為人。
小小的花瓣領受他的情義,將倩影揉進他的眼底,溫順地繾綣著,藉此回報他的青睞。
人卻仍在三尺之外,遠遠地望著他。
他也凝向對方,眨了眨眼,道:“師父,我最近好像又長高了。”
盧正秋挑眉道:“過了年你便已二十歲,照理不會再長。你是大夫,不是應當最清楚麼。”
他先是點頭,但立刻辯解道:“可是我瞧你的時候都不用怎麼仰頭了,若不是我長高,難道是師父變矮了不成?”
盧正秋一怔,道:“人老了就會變矮,就像這幹花一樣。”
狄冬青將眉頭一皺,道:“師父哪裏有老,那位趙吉都比你年紀更大,還稱我作老弟,要敬我喝酒呢。”
盧正秋笑了笑,半開玩笑道:“所以你已不甘心叫我師父了?”
狄冬青倒是被問住了。
若是不叫師父,他又該如何定義麵前的人呢?
其實,答案早就了然於心,他上前一步,望著對方的眼睛,道:“其實高矮也好,叫什麼也好,我都不在乎。”
兩人離得更近,足尖幾乎碰在一處,而近在咫尺的肩膀也顯得更加瘦削,頭發濕漉漉地搭在上麵,每一條洇濕的痕跡都一清二楚,令人過目難忘。
人實在比花要好看得多。
狄冬青的胸口漲得滿滿的,澎湃的感情呼之欲出。
他宛如身處夢中,緩緩抬起一隻手,攬向對方。
在青年的手指落上發稍之前,盧正秋突然打了個噴嚏,而後迅速扯過盆架上的毛巾,搭在自己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