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窗棱,冬青專注的側影籠罩在火爐的霧氣中。
他終於長舒了一口氣,撐著桌子坐下,像是耗盡了所有勁力,連呼吸都帶著疲憊。
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很快端到他的麵前。
“差點就煮沸過頭了,”狄冬青說道,臉頰被熱氣熏得發紅,目光飄忽,透出幾分羞愧和不甘,“我給你吹涼些再喝吧。”
“無妨,剛好暖暖身子。”盧正秋端起藥碗,送到嘴邊,緩緩飲下。
苦澀的味道劃過喉嚨,一如既往地使他感到抵觸。
然而,一顆糖果很快出現在他的眼底。
糖果托在冬青的手心,後者迎上他疑問的視線,道:“是我方才去問管家討的。”
他的手指蜷起又張開,從對方的手心執起那枚小小的晶瑩的顆粒,放入口中。
狄冬青的視線追著他的動作,在他含入糖果的時候,下意識地舔舐自己的嘴唇。^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青年的唇上沾著水汽,微微翹起,似乎比平時更加紅潤。
盧正秋對自己的徒弟太過熟悉,他當然知道,冬青從前並沒有這樣的習慣。
那麼,此刻又是為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藉此掐斷腦海中若有若無、胡亂遊走的念頭。
就在這時,他聽到遠處傳來隱約的呻[yín]聲。
冬青也聽到了,先是睜大了眼睛,很快皺起眉頭。
聲音低啞而壓抑,時斷時續,像飯裏的砂礫似的令人難受。
聲音從院子對麵傳來,那裏軟禁著他們帶來的俘虜。
冬青皺著眉道:“我記得方才有人給南晏七送過飯了。”
盧正秋道:“或許他也病了。”
“魔教中人也會生病嗎?”
“魔教中人也是人,怎就不會生病?我聽說魔教的功法根基源自幽熒,與中原的水土相斥不容,這些天他也沒有機會運功條理,想來是病了吧。”
冬青緩緩點頭,但眉頭仍緊鎖著,像是不願意承認眼前的事實。
牆對麵的呻[yín]聲砥磨著兩人的耳朵。
盧正秋問道:“你的藥還有沒有剩餘,我去端一些給他。”
冬青一驚,立刻搖頭道:“他害人無數,死有餘辜,我們憑什麼要給他治病!”
盧正秋反問道:“你想想,你將他一路帶到此地,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冬青說到一半,咬著嘴唇不再說話。
盧正秋凝著他的眼睛,耐心道:“你也明白,眼下他需得好好活著,才對時局有用,所以哪怕不情願,我們也要醫他的病,小不忍則亂大謀。”
說著,他便撐著桌沿起身。
狄冬青先行一步站起來,雙手壓下師父的肩膀。
“由我去就夠了,你還是好好歇息吧。”
盧正秋沒有來得及叫止。
青年像是為了躲避什麼似的,帶著惶恐的神色,匆忙端出一碗藥,搶在他的前麵出了門。
他的視線追著青衫的背影,目送其消失在回廊的盡頭,被幹枯的樹影所吞沒。
偏僻的院子重歸寂靜,像是從沒有人來過似的。
第125章 淵冰三尺(五)
狄冬青的腳步很亂。
他捧著一碗藥在偏院中行走,手中的藥湯隨著他的腳步胡亂顛簸,濺起一些水珠,潑灑在他的手上,將手指燙得發紅。
他是大夫,而且是技藝精湛的大夫,他的手總是很穩的,很少像此刻一般顫唞。
他的手會顫唞,因為他正感到害怕。
一路行來,雖有挫折,有不甘,但他不曾畏懼任何事。然而,自從南晏七與自己同行,他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