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她轉身走到祝融神像的身旁,將一隻手握在金戈上。
柏家兄弟睜大了眼睛。
在兩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下,她手腕發力,將金戈從土中拔了出來。
金戈在這裏駐留了很多年,從兩兄弟憶事時起,第一次被人拔起。落在表麵的灰塵應聲震落,露出更加燦爛的鋒芒。
柏雲峰邁著從容的步子,返回兩人身邊,將金戈舉到兩人麵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以此為盟,奪回禹國的未來。”
柏雲峰率先伸出手,五指緩慢收緊,牢牢握住了冰冷的長柄。
柏秀川緊隨其後。
三人一齊仰著頭,迎上日光,望向金戈尖端的那一抹灼眼的光。
那光雖狹窄,卻異常純粹,好似天地誕生之初,黎明破曉之前,東方天空所泛起的微微白熹,裹在人心惶惶,暮氣沉沉的亂世之中,像裹在一隻厚厚的繭裏,迫不及待地想要破繭而出。
她終於贏得了自己的兵士,雖然隻有區區兩個。卻已彌足珍貴。
她本就沒有退路,隻能將一切作為賭注壓下。
她所賭的,便是這道光終將衝破桎梏,劈出一條涇渭分明的洪流。
她所賭的,便是席卷的燎原烈焰,始於此時此刻的星星微火。
她的手心已沁出一層薄汗,這時,柏雲峰的聲音響起:“大哥,有句話我還是要說。”
“但說無妨。”
柏雲峰皺眉道:“安邑城的守兵隻有一萬,就算將附近城郭村鎮的駐兵全部集結,也不會多過兩萬,而京城有十萬定國軍駐守,就算傾盡力量,我們恐怕也難以與之抗衡。”
姒玉桐道:“這些我當然是知道的。”
柏雲峰的視線牢牢地盯著她:“敢問大哥你有什麼打算?”
姒玉桐將視線投向山下,越過城池,投往道路的盡頭:“我們背後不隻有兵士,還有這廣袤的江湖。”
“江湖?”柏雲峰詫道:“江湖人會聽我們號令嗎?”
“會的,”姒玉桐點頭,“因為我們身邊還有一個人。”
*
黎明破曉前,天光是最為變幻莫測的,天邊的層雲從灰綠更迭為青白,一線曙光沉在東方的地平線下,猶如心髒似的鼓動著。
這樣的天光,狄冬青曾在風餐露宿時看過,但在安靜的院子裏觀看的經曆,已經許久沒有過了。
這一日,他在破曉前便已站在院子裏,為的是履行自己對師父的承諾。
比武。
沒有旁人,就連把守南晏七的士兵也鎖了門,蜷身小憩,沒人會起得如此之早。
所以,他們選擇在這個時候交手,不會有第三個人出現。
黎明前的風很冷,風向變幻莫測,從四麵八方往頸子裏鑽,盧正秋站在不遠處,衣擺隨風鼓動,頭發也被吹得淩亂,糾纏在肩膀上。烏黑的發絲揚起,將他的臉色襯得更顯蒼白。
狄冬青攥緊手中的木劍,再一次開口道:“師父,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非得現在就比嗎?”
盧正秋隻是點頭:“自然。”
狄冬青的五指不由自主地攥緊,隻覺得涼意從掌心滲出,鑽便全身。師父的側臉使他隱隱感到陌生,仿佛回到了初識的時候,漠然好似堅冰。
淵冰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甚至有一種錯覺,這些年來盧正秋一直未曾改變,而自己看到的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幻象罷了。
他甩了甩頭,將莫名其妙的念頭趕出腦海。這不過是一場比試罷了,許是師父想試試自己的身手,許是師父又有道理要借武教誨。不論如何,他既然做出承諾,便要全力以赴。
盧正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