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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節(2 / 3)

“你知道了?”

“嗯,與你同舟的天水幫兄弟告訴我了。”

盧正秋驚訝地望著對方。

原來他自以為悉心藏起的秘密,早就被冬青得知。

他還能舉出許多借口,但他曾經承諾過,會解答冬青所有的疑問,所以他說:“我的內功是隨魔教習得,中原人所謂的陰邪功法,才是我的武學根基所在,好似大樹在土壤之下的部分,是拔不出來的,所以,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狄冬青隻是搖頭:“未必不能,羽山族長留下的醫譜,還有半本沒有找到呢。”

盧正秋麵露驚訝,他幾乎已忘了這件事。

狄冬青接著道:“醫譜記載的是扶搖清風的秘密,既然根基能夠種下,便一定能夠移除,現在斷言未免太早了。”

盧正秋道:“其實你不必……”

狄冬青打斷他道:“我答應過會醫好你的病。”

盧正秋歎了一聲:“是我先對你失信,所以你也不必再恪守過去的承諾了。”

狄冬青一怔,搭在窗棱上的五指下意識地攥緊,又鬆開,將瓷瓶又向前推了些:“那你收下這個。你收下,我就走。”

那雙烏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地凝著他,仿佛在說——“你不收下,我就不走。”

盧正秋終於抬手去接。

窗棱透著月光的冷氣,令他本能地感到抗拒,瓷瓶細長,當他握上去的時候,剛好觸到對麵人的手指尖。

冬青的手指動了動,修長的關節繃緊,像是要越過欄杆的阻礙,將對麵人的手腕牢牢抓住似的。

若是願意,他的確可以這麼做,高牆深院尚且攔不住他,幾條區區的鏽鐵又怎麼能夠。

他在謙遜內斂的外表之下,藏了一顆何等頑固的心,盧正秋比世上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

但這一次,連盧正秋也看錯了。

這一次,他真的如承諾的那般,輕輕放開了手。

瓷瓶帶著信箋,滑落到盧正秋的手中。後者將紙展平,見紙麵上隻有寥寥幾行字,記錄了每一日服藥的時辰,除此之外,沒有一句贅言。

簡直像是給一麵之緣的病患開出的藥帖,唯一不同之處,隻有字跡旁邊的一塊墨點。

墨漬飛濺,突兀地印在潔白的紙麵上,縮在小小的空間之內,濃稠深重,像是執筆人冷靜克製著的痛苦。

盧正秋的心猛地抽緊,像是被吸入墨跡之中,被那稠密濃厚的黑暗牢牢纏住似的。

他的視線飄向房間裏的書桌,桌上也有一封信,疊得整整齊齊,是早已寫好的,卻一直沒能遞出。

他快步走到桌邊,將信箋拿起,匆匆回到窗邊:“冬青,我也有東西交給你。”

他的手已伸到欄杆間的明亮處,可是,迎接他的隻有夜風和月光。

冬青已不在。

月色如常,在地麵上投下支離破碎的光與影。

若非手中多出的物件,盧正秋幾乎以為方才的際遇是一場夢,是他幹涸的心擅自誕出的幻象。

他像做夢似的抬起手臂,伸到窗沿上,用指尖輕輕觸碰。

冰冷的磚石表麵,似乎還殘留著對方手指的餘溫。

他猛地驚醒,轉身,而後慢慢地勾起嘴角,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輕笑,喃喃道:“看來這一遭,我是徹底敗了。”

如此便好。

他的冬青已不需要他的敦促,便能夠向前邁出腳步。

如此便好。

他的冬青依然清正如竹,浩氣不改,許下的承諾便一定會恪守,就連離開時,腳步都是那般決絕。

他的笑容凝在唇邊,像是失了水的魚,離了壤的芽,冬青早已行至遠方,他卻墮入前塵,作繭自縛。

在他沒能遞出的信箋上,洋洋灑灑地寫了很多話——並非過往用來敷衍、用來插科打諢的玩笑話,每個字都出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