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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依舊無人,盧正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快速在心中梳理來龍去脈。
迄今為止,關於五溪的情報主要來自兩處,一是趙吉的親身見聞,二是婆婆的畫中轉述。
二者都是真相,卻也不是真相。
兩人眼中所見,筆下所述,皆是實情,並無虛假。
然而,他們看到的實情,卻不一定是當事人真正的經曆,而是他們精心營造的假象。
天星的確是巫覡與阿茗的親生子,而非與異鄉人偷情所生。
天星生來體況欠佳,幼時或許經曆過一場病症,或許一度夭折,而巫覡為了拯救他的性命,便以神器息壤作為媒介,動用移魂禁術,使天星重獲新生。正如夏啟淵救下盧正秋時所做過的一般。
隱居南疆的巫覡,卻通曉北疆的巫蠱禁術,這正印證了五溪人的神明夏,與幽熒有著莫大的關係。夏的殘魂,或許正是幽熒的一部分。
與魔教的移魂不同,借息壤複生的殘魂當中,善念尚未被積怨吞噬,故而,他借天星之手,不斷地寫下警言,敦促天星的父母將息壤送走,以應對即將而來的危機。
不論巫覡還是阿茗,都是虔誠的信徒,於是決定踐行神明的指示,但他們對外界並不熟悉,所以,他們便將保護息壤的任務,托予外鄉人之手。
他們深知動用息壤,勢必會使五溪寨陷入衰落。於是他們編造出一段故事,所謂偷情生子,所謂由愛轉恨,不過是演給族人看的假象罷了。族人信以為真,將罪責歸咎於巫覡,藉此便能夠掩蓋息壤被帶走的秘密。
正如夏所預見的一般,外鄉人離開不久,魔教便發現了五溪寨。他們將侵入羽山時的行徑故技重施,將扶搖清風散入水中,以此催控五溪人。他們的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借天星之手發動一場屠戮,卻在得手之後發現蹊蹺。
息壤已不在五溪,已被人捷足先登。
魔教不願前功盡棄,索性擄走了性命尚存的五溪人,也帶走了天星。
在那之後,五溪寨被一場大火燒盡,證據也被掩埋在火海中。
如今想來,縱火者或許根本不是魔教,或許正是阿茗自己。五溪寨的遭遇,是阿茗親自報上官府的,在那之前,他有足夠的時間來縱火。
阿茗燒毀了家園,唯獨留下了這本筆記,或許是出於對神明的敬畏,或許是出於對天星的憐愛,他沒有將筆記毀去,但也不敢隨身攜帶,便藏在神像前方的蒲團中。
這便是發生五溪寨的奇譚,是師徒兩人苦心尋找的真相。
巫覡不曾背叛丈夫,更沒有殉於私情,她為信仰而死,以性命守住了息壤的秘密。
阿茗從未虐待親子,他將深沉的愛藏在心裏,忍辱負重,甚至不惜親手燒毀家園。
外鄉人沒有背信棄義,他為了報答五溪人的救命之恩,將沉重的負擔挑在肩上,踏上了不歸的逃亡路。
在魔教的野心麵前,在一場傾世浩劫降臨之前,他們都是俠士,都是英雄。
然而,螳臂當車,談何容易。阿茗殞身之後,五溪人被天水幫救下,魔教並未放棄窮追,他們與江渝城中的內鬼勾結,設���計謀,將南晏七放出,嫁禍於叛徒盧正秋。歸根結底,為的還是查出息壤的去處。
息壤仍在外鄉人手裏。
外鄉人是九年前被官兵追殺、走投無路的江湖人士。
盧正秋的心中隱約生出一個猜測,外鄉人的名字,或許他早就聽過。
倘若真的是他所猜測的人選,那麼,時局尚有希望。
這一趟五溪之行終究沒有白費。
他將薄薄的筆記攥在手中,卻像是擔著千鈞的重量,手指顫唞不已。他抬起頭,在四周尋找狄冬青的身影,他想要立刻將他的發現與對方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