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第142節(2 / 3)

“自然聽過。”

“它是龍之九子之一,身軀如天地一般廣袤,從前它在深海中潛行,後來鬥轉星移,滄海變作桑田,巨鼇卻不見了蹤影。人們不禁好奇,巨鼇究竟藏在何處。更有不自量力的年輕人,想要親眼看一看巨鼇的樣子,於是便踏上了尋找它的路。”

冬青眨了眨眼:“那他找到了嗎?”

盧正秋徐徐道:“他翻山越嶺,曆盡艱辛,行遍九州的每個角落,卻始終找不到巨鼇的身影。旁人見了他,都勸他不要再犯傻,可他一直沒有放棄,仍舊走啊走啊,肩背越來越馱,腳步也越來越慢,從青絲一路走到白頭,終於,在他快要閉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了巨鼇的尾巴。”

“尾巴?”

“嗯,他站在山巔,看到一條綿延的山脈橫亙在穀地中,被繁茂的蒼鬆蓋著,隻有仔細看,才能夠看出尾巴的形狀。”

冬青道:“他站在高處,看到的卻是巨鼇的尾巴,那他走過的路,豈不是……”

“就是你猜的那樣,他回過頭,望向自己來時的路,終於隱隱約約辨認出巨鼇的輪廓。脊背是山脈的紋路,四足是海畔的峭岩,巨鼇將九州都駝在自己的背上。”

“所以……這個人一直都在走在巨鼇的背上?”

“是啊,那時候他已經老得走不動路了,可他卻很滿足。雖然他在死前才看到巨鼇的尾巴,但他並沒有荒費時光,他的一生都在巨鼇背上行走,他所飽覽的瑰麗河山,壯闊江流,都是巨鼇的一部分。他所尋求的真諦,早就在旅途中找到了。”

娓娓的敘述聲落入耳畔,冬青不禁睜大了眼睛。

“師父,我……”

“你也和他一樣,你並沒有浪費一時半刻。平生能與你一同走這一遭,足矣。”

冬青長久說不出話,言語像是愧於自己的蒼白和乏味,從他的口中逃走了,他所能做的唯有牢牢地收緊手臂。

他的臉頰是燙的,眼眶是燙的,就連發梢也是燙的。

盧正秋拂過那尚且烏黑年輕的發絲,低下頭呢喃道:“睡吧。”

精疲力盡的青年終於沉沉地睡去,一顆緊絞的心被方才的話語撫慰,一雙手在夢中仍舊抱著枕邊之人,舍不得鬆開。

盧正秋又怎麼舍得將這人推開。

一片朦朧的黑暗中,他像是聽見了冬青的夢囈聲,含糊的呢喃中透著滿足,唇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

那聲音好似刀刃,一刀一刀地刻在盧正秋的心上。

醫人者難自醫,他也不能免俗。他能寬慰冬青的痛苦,卻撫不平自己胸中翻湧的泥潮。

他終究還是失了約,沒能潛入冬青的夢境。他在黑暗中睜著一雙盲眼,卻遲遲無法入睡。

他的眼睛雖盲,心中卻還留著零星的光,是在雲夢澤蒸騰的水汽中,在羽山銀色的懸瀑旁,在三坪村樸陋的柴院邊,與冬青一起並肩看過的星輝。

月暫晦,星長明。

就算是淤泥中誕出的生命,既然來到這世上,總要看一看光的。

在被泥沼徹底吞沒之前,他躺在最後一張舒適的床榻裏,獨自醒了整夜。

第225章 星辰入夢(九)

大軍啟程的日子,安邑城驟降冷雨。

北疆的天火仿佛將大地上的溫度都抽了去,將春色抹作一片陰冷潮濕的灰。禹建帝三十二的春天仿佛從來不曾到訪,禹國仍籠罩在斑斑瘡痍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大清早,長街兩側漸漸開起了花。

這花沒有半點芬芳,不是生在嫩芽上的桃花,而是生在人們手裏的傘花。安邑城中的人已有半數奔波逃難,留下來的幾乎傾巢而出,冒雨送別北上的隊伍。千家萬戶的傘彙成一片花海,綻放在長街兩側。

這些人麵容嚴肅,神情低沉,唯獨手中的傘不知疾苦,在雨水中綻開,閃著繽紛的光澤,仿佛執拗地要在這灰靄茫茫的天地間撐出一番春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