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漁抬起頭,頸椎發出一聲輕輕的喀嚓聲,他僵著脖頸,側目望向替他擋住風雨的女孩。
女孩穿著精致漂亮的洋裝,黝黑的秀發紮成雙馬尾,安然地垂在臉側,長睫不安地撲閃著,一雙大眼睛滿是關切的問候。
因為身高不夠,她努力伸長了手,把傘高高舉過他的頭頂,還偷偷踮了踮腳尖……
許漁看得好笑,挑了下眉,聲音如砂礫磨過一樣沙啞:“小妹妹,你這是做什麼?”
“撐傘啊……”郗西有些懵,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問這種一目了然的問題。
看她撐得實在費勁,許漁接過傘柄,輕而易舉地罩住二人,傘麵明顯偏向女孩那一側。
“你會感冒的……”郗西急了,抬手就要把傘柄推正。
許漁避開她的手,不以為意道:“反正我已經濕了,倒是你,小姑娘家家的,可千萬別著涼。”
打過照麵的工夫,足夠郗西記起對眼前這人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逐風之翼,你是那個樂隊的主唱?”
許漁的笑容凝滯了幾秒,不尷不尬地僵在嘴角,短暫沉默後,他舌尖頂了頂臉頰,歪著頭問:“來聽演唱會的?”
啊?
啊!
郗西手指無意識地糾結成一團,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我隻是來避雨的……
這樣說會不會太打擊他了……
他看起來好難過哦……
小姑娘的臉上寫滿為難,手指都快扭成麻花了。許漁收回視線,扯了扯唇角,勾起苦澀的弧度。
工人體育館足足容納上萬個座位,可直到演唱會開始,到場的卻始終隻有零星幾十個觀眾,盡管事先便預感到他們作為一隻初出茅廬的校園樂隊,尚未唱出知名度,專場首秀肯定不如人意。但親眼見到寥寥數十人的場麵,許漁還是不免感到失落。
眼前的小姑娘連撒謊都不會,眼神遊離著,看得出來,正努力地組織著語言。
“演唱會結束了嗎?”郗西問得小心翼翼,敏[gǎn]地察覺到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極大可能與本次歌會有關。
“嗯。”許漁目光漂移到遠處,語氣淡淡的,“都結束了。”
樂隊。
兄弟。
全他媽結束了。
“你不開心嗎?”郗西聲音軟糯糯的,聽在許漁耳裏,像是有跟羽毛輕撓而過,一路癢到心尖去。
雖然認定男子漢就該流血不流淚,所有難過自己扛,但見到小姑娘怯生生的眼神,不知怎麼地,就想逗逗她:“有點,你要哄我嗎?”
他這話說得放肆,小姑娘聽了竟也沒生氣,靈動的雙眼眨巴著,急乎乎地扯過背後的書包,在夾層裏一通亂翻,掏出某樣東西遞到他眼前:“呐,給你。”
許漁低頭一看。
一顆香橙味的硬糖。
郗西仰著下巴觀察他的神色,確定沒有看到任何歡喜的跡象,才弱弱地解釋:“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吃糖的……”
他是不是不喜歡啊……
郗西咬了咬下唇,有些尷尬,想收回手。
下一秒,許漁手腕微抬,指尖與她的手心一觸即分,單手拆了包裝紙,塞進嘴裏,咬住。
“很甜,謝謝。”他含糊不清地開口。
郗西嘴角一下子高高上揚,眼底仿佛閃著細碎的光芒,在這令人生厭的暴雨天氣,美好得如同一幅畫。
“謝謝你的糖,心情好多了。”
郗西這會兒倒不好意思起來了,臉頰飄起淡淡的紅暈,垂著眼眸,不敢直視他。
雨勢漸小,郗西如夢初醒,呐呐道:“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