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秋的腿一到下雨天就格外酸疼,快到佛堂的時候,她步伐都有些踉蹌,額上因為痛楚冒出些細汗。
她白著一張臉開口:“廠公,能不能...給我一方帕子...”
池西侯瞧見她鬢邊的青絲被細汗打濕,不覺揚了下眉,料想她作不出什麼幺蛾子了,這才自袖管裏取出一方素白手帕給她。
沈稚秋接過帕子的時候,三根素白手指有意無意擦過他的掌心。
池西侯:“...”還真是身殘誌堅。
沈稚秋擦汗的時候,總算是沒再作什麼妖,擦完汗就把帕子重新遞給池西侯,自己安生地重新回了佛堂。
池西侯從來不碰別人用過的東西,不過這帕子若是給沈稚秋...他總有一種自己清白會被玷汙的預感,所以還是把東西回收了。
不知道是不是福至心靈,他回到東廠後,本想把帕子拿去丟掉,卻猛然發現帕子左角多了一枚淺淺唇印,可見她今天出來的時候塗了口脂。
池西侯頗為無語地捏了捏眉心,雖然沈稚秋算是被休棄,但到底曾經是皇上的女人,這般做派還真是...膽大妄為。
韓瓊眼睛都瞪圓了:“這,這姓沈的也太不要臉了吧,剛才就變著法地往您身邊湊!這還,還...”他一想到自家聖潔如山巔雲藹一樣的督主,有可能被那麼個亂七八糟的女人玷汙,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奴才拿去給您扔了吧!”
池西侯本來還沒放在心上,經他一提,目光又忍不住落在那枚唇印上。
唇印的顏色淺淡,像是夏日褪了色的雲霞,跟她嘴唇的顏色很像,兩瓣唇飽滿上翹,彎成誘人的弧度,乍一看像是繡在方帕上的飄零花瓣...
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不著調的,慢慢收回視線,隻是到底也沒說要不要把這帕子拿去扔了...
......
自聽說沈家出事的消息以來,沈稚秋麵上看著該吃吃該睡睡,鎮靜得緊,其實心裏亦是擔憂的翻江倒海,要不然也不會貿然跑去勾搭池西侯了。
詔獄那是什麼地方?進去再出來的人,幾乎都蛻了層皮。她現在最痛苦的地方在於,她如今完全聽不到外界的一點消息,隻能全憑自己的猜測行事,她這樣的狀態無疑是很危險的,隻要一閉上眼睛,她腦海裏就浮現出家人在詔獄裏受盡酷刑,奄奄一息的場景
——偏偏她的擔憂沒法向任何人透露,她不能讓那些心懷惡意的人有機可乘。
她甚至在琢磨要不要冒險聯絡之前的好友,至少能打聽一下家人現在的狀況。
就這麼思忖了一晌午,轉眼到了飯點,薛雲也從佛堂裏走了出來——兩人現在很有默契,隻要薛雲在的時候,他上午去佛堂誦經,她下午去佛堂打鼾。
今兒薛雲多少有點奇怪,目光在她雙唇處有意無意落了幾回,不由用目光描繪她唇瓣形狀。
沈稚秋正是敏感的時候,一臉奇怪地道:“怎麼了?我嘴上有不幹淨的東西嗎?”
薛雲收回目光,給了個合理的理由:“最近新學了麵相,瞧你的唇形,應當是有福的。”
沈稚秋不由笑了,打趣道:“那給我看看我桃花運怎麼樣唄,大濕?”最好算算她能不能順利把池西侯搞到手。
薛雲掃她一眼,正要開口,門外就遞了兩盆花進來。
佛前要常擺放新鮮花卉,沈稚秋就不是幹活的料,這些玩意都是薛雲管著的,她就隨手翻了翻花葉花枝,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她忙翻出來一瞧,臉色霎時變了。
翻出來的是一枚銀色鑲翡翠的素荷扁簪,現在這簪子斷了一半,一頭還隱隱沾著血跡。
——這是她母親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