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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節(1 / 3)

“少亂說了你。”

“真的,船兒。”胡自強笑的微微靦腆。他低下頭,溫淳地小聲說:“我其實,還從來沒這麼勇敢呢。”

自然界有著顛撲不破的諦視,譬如動物專注的目光,連日不變的糟糕天氣,活兒攏共三天,天無一刻不下雨,是警告,也像哀歎。

塗文定名這次任務叫“摔杯行動”,硬拽文的,意思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強拆含義不言而喻,惡霸身份也蓋章了。柳亞東從始至終被調配,哪需要去哪,正所謂勞心者治人,他是小弟,不必操危慮深,也算是種幸運。

第一日微雨,秀姑山驀地被浸軟。工程隊夜晚加急開山,亮著千瓦探照燈,砰嚨的爆破動輒冷不提防地響起,大型機械森然獰厲,蠶食似的,點點噬掉碎石泥土。榨油廠裏呼嚕此起彼伏,蓋被又薄,柳亞東一夜淺眠。清晨站出來再瞧,山又攣縮下去一整塊,昨兒還是象的形狀,今兒已像鹿仰著頸。愚公若是活在2005,現代人腳步迅疾激進,他看了咋舌麼?怕會惶惑失落,因為埋頭苦幹如今已不定成敗,神也不會再次暴怒,再次下凡普濟眾生。

征,也不是說你揣著把鐮刀就扒房,新世紀,凡事走商量,而後才有餘地。老賈點到人數,地痞圍攏過來嗯啊應著,摳眼屎的,罵爹罵娘的,搓臉啐痰的,有個差點吐柳亞東武鞋上。這人笑嘿嘿的,說小子對不住啊,你這麼什麼狗B牌子?寫個武字兒。他眉央一道瘢痕延至鬢邊,凶惡外溢,眼裏卻是濁和鈍。

朝北看,遠遠來輛捷達。車上下來的那個皮膚柔軟,達到為人的一種高度彈性。塗文裝洋穿的西服,他和工程隊長傅海龍迎上去,喊副主任,遞上煙,這人不要,指著咽說,塗經理客氣了,前年喉癌動的手術,我抽不了。後續跟來輛淩誌,下來目色柔和的年輕人,穿土灰的夾克,梳利亮的小油頭。副主任手一劃拉,他反發煙給地痞們,都不是按根,是成包。

地痞們絮絮低語,眉央有疤的那個塞給柳亞東一包,笑罵說,操!機關的狗雜種都給軟中華!

塗文隔著人喊:“柳兒!老賈!”

柳亞東應聲鑽出去,雨掃得他差點兒睜不開眼皮,地上淨是稀爛的泥漿,又險沒滑劈叉。

塗文朝剩下人說:其餘看場,任何情況也別隨意他媽起衝突,你們這幫流氓給老子拘住了!而後跟傅隊上了捷達,柳亞東老賈坐淩誌。雨天鄉路濕滑,軲轆一路咕咕唧唧,車上則沉默。

柳亞東習慣朝外看:景致後退,目光跟隨著流連一陣,再果決地朝前。這像人從簡的一個遺忘的過程,也比較不容易暈車。到地兒下去,雨劈劈啪啪落得更緊,年輕人踉蹌著去給捷達上的人撐傘,老賈縮頸,手蓋著顱頂踩水窪稀泥,順手?上了柳亞東的帽子,“挨淋生虱子。”村兒就是這樣,天不給你臉,除非你會飛,否則奧運冠軍來也沒用。

行得慢緩,到片低矮的屋棚附近,嗅著了炊煙的溫存氣味,可人人狼狽,毫無調停或威逼的樣子。副主任停在一截泥濘的埂上,用洗舊的棉帕擦拭褲管的泥點,塗文瞅眼老賈,笑說,您真是個講究人。副主任搖頭。他這年紀,這個司職,臉上多數時候呈一種和諧的麻木,某個當口,又顯出豐富的神情。

他衝著雨絲說,做事講理做人憑良心,老百姓都不容易,我想著替他們勸勸塗經理,凡事有個度,度以內的無傷大雅,太那個,就說不過去,法律也不允準。這個我提前講清楚。他說著開始動容,他臉上的紋理微顫,目光深遠,定調陰鬱而憐憫。

柳亞東老賈幾米開外,柳亞東隻隔著雨簾看塗文弓腰湊去副主任耳畔,說話間眉頭蹙起舒開,嘴上的笑意始終玩味。老賈是老狐,他發笑得莫名其妙,柳亞東扭頭看他,聽他喃:“泉哥也是,平常那麼縝密一人,就這狗雜種沒給辦到位,倒讓他裝模作樣鑽了空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