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虛,又道,“本事沒有,口氣倒是不小。一口一個鬼妖,竟說得跟真的一般,委實可笑!”
他自然是有一些口才的,否則,也不可能忽悠那樣多的宛薑百姓,去相信一個不施法隻賣藥的道士。
邵慕白絲毫不懼,畢竟他前世可是武林盟主,盡管最後下場不妙,但也見過許多大場麵。於是他隻冷冷一笑,不急不緩道:
“道長嘲諷在下擒不到鬼妖,那道長在此三月有餘,你口中的邪氣可有祛除半分?這期間,可有誰家幼子平安降世?可有婦人吃了你那說不得看不得的湯藥之後,誕下麟兒?”
三個問題如連珠出管,一個接著一個,讓那道士一下子無言以對。
邵慕白接著道:“沒有,一個都沒有。在下年紀雖輕,卻也在闖蕩江湖時遇到過一些道士。他們修為高深,論起道法井井有條,即便再不濟,也不會將鬼邪歸結於婦人疾病,以此售藥。”
“本,本道是天師,跟尋常道士自然不同。”
“你既說婦人有疾,為何大夫診不出任何異樣?還是說其實婦人壓根無病,隻是你憑空捏造,拿來售天價之藥的借口!”
“你簡直胡攪蠻纏!”道士見理論不過對方,就先倒打一耙,“你說婦人無病,你就有憑證麼?”
邵慕白眼光一凜,寒光乍現,“自然有。”
隨後,他轉身,放柔語調問那痛失愛子的男人,“兄台,可否允許在下在令郎身上一試?”
男人見二者針鋒相對,且道士身後是欽差撐腰,於是一時有些猶豫,“這......”
那道士不知邵慕白意欲何為,便甩了一下拂塵,“讓他試,本道倒要看看,這小子要搞什麼鬼!”
於是,眾人答允。
產婆抱著孩子的屍體過來,掀開遮住小臉的麻布。屍體尚未僵硬,邵慕白取出孩子的小手,用針在上麵一紮,頓時,紅血溢出。
一瞬間,道士臉色煞白,險些掉了拂塵。
邵慕白將血亮給眾人,“眾所周知,人死之後,血液不會立即凝滯,而諸位可以看看,此兒不僅殘餘體溫,且尚可流血。也就是說,他夭折的時辰不長,並非像這道士所說,因婦人之病遭受邪氣,胎死腹中!”
轟的一聲,巨雷降世,劈開重重雲霧後,真相大白。
“胡言亂語!”
道士急了,“你這意思是,本道堂堂天師會欺騙世人?”
邵慕白將孩子的手放回繈褓,道:“天師自然不會,但你,不是天師。”
“你——”
“——不如讓我推測一下你的來曆?你本來隻是凡塵俗人,聽聞宛薑有懸案未結,便心生歹念,編造出一個婦人有疾的借口,以此售藥,中飽私囊,牟取暴利。沒錯吧?”
那道士被他說得臉紅脖子粗,隻嘴中說著“胡說八道”,卻一時反駁不出來。
邵慕白見眾人沒有吱聲,便道:“諸位莫被他騙了,真正的天師遠在珩域國,不可能出現在此。且你們有誰見過道士不施法驅邪,反而賣藥斂財的麼?”
他一口氣將這些話說完,眾人顯然愕住了。四處寂靜,落葉貼地皆是巨響。
而那長久不發言的欽差隻在邵慕白身後站著,終於往前邁了一步,語調慢慢,語氣傷悲:
“皇恩浩蕩,派本官前來偵破懸案,不想遭此非議,心寒呐......”
語畢,他徐徐轉身,卻在轉身的瞬間,臉上勾出陰邪之笑,似乎一切盡在掌控。
他這話,無疑是燃料進了水缸,一下去暈染開來,渾濁一片。
不多時,人群裏有了回應,卻與邵段二人預期的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