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陡然眼波流轉,納入了新春萬物的生氣。
“活的。”
他又重複了一遍。
邵慕白也跟著他點頭,眼眶不知怎的就熱了。
“對啊,活的!”
第一次,是不敢確信的試探。
這一次,是噩夢終是夢的感歎。
段無跡轉了轉眸子,落到邵慕白正坐的地方——那是他的床沿。
邵慕白順著他的眼神,明白這是侵/犯了這人的潔癖性子了,於是站了起來。
“抱歉,我太掛心你的傷勢,竟忘了你有潔癖了。”
段無跡也掙紮著坐起來,靠著床頭,“坐。”拍了拍身側的床板,“就坐這兒。”
邵慕白心裏一下子炸開了煙花,懵了一下,狂喜隨之而來。
“真,真的啊?”
段無跡盯著他,“嗯。”
因為重傷初愈,他臉上還沒有什麼血色,臉頰兩側都瘦得凹了下去,跟個假娃娃似的,仿佛碰一下都要碎了。
邵慕白謹小慎微地坐過去,由於段無跡的位置本就靠著床邊,這一坐,二人便緊緊靠在一起了。
某人心裏咚咚直跳,“無跡,你如此擔心我,是不是......還蠻在乎我的啊?”
段無跡默了默,道:“你這次死而複生,我想明白一些事情。”
邵慕白極溫柔地回應:“嗯?說來聽聽。”
段無跡摳了摳被衾,又默默呼吸一下,加足底氣:“......我允許你喜歡我。”
咯噔!
邵慕白像被誰敲了一下,狂喜隨之而來。
孤傲如他,連告白都要端著,以居高臨下的口吻,許下一段早該開始的姻緣。
其實,段無跡很早就動了心。當時,他尚在平教,算命先生說他命中福薄,得找個功德深厚之人成親。
他曾問過邵慕白功德如何,對方答他:厚得流油。
“無跡,我這個人可貪心得很。你給我咬一口包子,我會想著要吃一個籠屜。給我一碗水,我會想著你一片池子。你允許我愛著你,我會覺得,你也是念著我的。你確定,要允許我這個貪心人嗎?”
邵慕白低頭看他,卻隻瞧見這小魔頭烏發覆蓋的頭頂,以及在葳蕤燭光之下,濃密如扇的睫羽。
段無跡卻是早就下了決定,他也不說什麼,沒有反駁也沒有同意,就是低頭不語,似乎在醞釀情緒。
然則這沉默卻如同一盆水,把邵慕白的熱情澆了個幹淨,他以為方才的話惹這人生氣了,便倉皇挪開了一些,起身彎腰去看他的臉色。
“無跡,可是我會錯意了?這,這......唉!其實方才的話我就瞎說的。真的真的!你放心,雖然我一直愛慕你,但你若不答應,我絕不會強求。”
“我沒氣你。”
沉默片刻後,段無跡才囁嚅著回答他。
邵慕白想了想,又問:“那......那可是身子不舒服了?是渾身乏力還是惡心想吐?”
段無跡依舊沒抬頭。
邵慕白更擔心了,他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過段無跡的肩膀。
“那是餓了還是渴了?這麼多天都沒怎麼吃,想必餓壞了吧?我去叫人煮——”
他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那一刻,空氣都是凝滯的。邵慕白瞪圓了眼睛,愣愣看著前方,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被衾被掀開,落回床板上噗的一聲,蠟燭也因這陡然的變動,燭火跳躍了一下,發出“嚓”的一聲雜質燃燒的聲音。
許久許久,燭光從明媚變得黯淡,燭火快要燒到底部了。邵慕白才回過神——他的唇,被這小魔頭封住了,用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