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整套的皮質沙發,鐵藝餐桌,牆上巨大的電視屏幕,精美的水晶吊燈,紅木雙人床。
格格不入的是一套複雜的醫療設備,眼花繚亂的纏在床上的人身上。
那是個婦人,睜著眼,張著嘴,看過去有點嚇人,但其實臉色還可以。
何遇拿毛巾給她擦手臂,在做清潔。
她聽到開門聲,轉頭望過來,看到是段孟,沒有驚訝的意⊙
何遇夾了一筷青菜到嘴裏,心不在焉的咀嚼著,過後又看向對麵的男人,段孟表情平平,沒有什麼異樣。
她很想問他跟杜金娣的關係都沒緩解一點嗎,又覺得這個問題太過隱私,就現在兩人的關係並不適合開這個口。
堂屋裏的燈光是黃色的,相比白熾燈,視覺上要感覺溫暖一些。
段孟收拾完餐桌,拿碗盤去水槽清洗。
何遇拿著一米來寬的三角風箏,在外麵組裝。
貼尾巴,纏線,拎起來抖了抖,在院子裏試著讓它往上飄了飄。
自東向西的風很穩,風箏起來的很容易。
“在這邊放容易掛住,”段孟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看著何遇手中的風箏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口中的地方並不遠,在家後麵五十米的地方,這裏空曠,電線柱子繞開的範圍。
所以這裏也沒有什麼燈光,不過今天月色很好,在視物上並沒有什麼難度。
大晚上,孤男寡女,在廢棄的田地裏放風箏,說來也是挺奇葩的。
旁邊有好幾塊大石頭,段孟示意她坐。
“這一屁股下去,我的褲子是不是就報廢了?”
段孟走出一段距離後,線一扯,借著風力往風箏往上飛,一邊慢慢走回來,三角形的黑影迅速騰空而起。
“不會,這裏我經常來。”段孟有節奏的往下壓線,風箏越飛越遠,他把線筒遞過去。
何遇接過來,重複他的動作,一邊說:“來這裏做什麼?”
段孟側身擋風點了一支煙,深深吸了口後,抬頭看著上方,說:“發呆。”
吹來的風裏有了淡淡的煙草味,何遇措不及防咳了幾聲。
“抱歉。”段孟繞過何遇,站到下風口。
一捆線很快就放沒了,在半空中的黑影也看不太清。
“要重來一次嗎?”段孟說。
“不用,放上去了就好,大晚上的放風箏還是人生頭一遭。”
“一樣。”段孟把線軸往泥裏一插,上麵又壓了塊石頭做固定,緊接著走到另一塊石頭上坐了。
靜了會後,何遇說:“印象中放風箏是我十歲以前的事了。”
“那今晚就是返老還童。”
何遇笑說:“我也不老。”
周邊事物都蒙了一層銀光,放眼望去能看到各種起伏的黑影,你看不清它們的全貌,但能知道是什麼。
天上有零星的星子,耳邊有草堆裏的蟲鳴,呼吸中有植被的清香,你呆在這裏能感受到自然饋贈的一些東西,一點都不會覺得孤獨,相反會讓內心變得很平靜。
何遇閉眼仔細感受了片刻,之後發現新大陸似的扭頭要去說點什麼。
然後看到段孟雙手撐在背後,仰著頭,閉著眼,嘴角有點弧度,一副她之前從沒看見過的毫無防備的模樣。
這樣的段孟沒有一點距離,像河蚌開了殼,貓翻出了肚皮。
何遇仔細的看著他,看著黑暗中他的臉部線條,起起伏伏中劃過清俊的眉眼,如峰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
手機突然響了,段孟倏地睜開眼。
何遇自己也嚇了一跳,連忙拿出來,來電的是餘一洋。
等了一會,段孟說:“怎麼不接?”
何遇看了他一眼,按了通話鍵。
餘一洋在那邊說:“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