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雲裳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明明眼前的少年就是那日在水閣與幼虎纏鬥廝殺，還生生咬死幼虎的狼孩，他的眼神與野獸無異，動作更是凶狠，嘶吼聲更是淒厲，她實在是瞧不出一丁點兒的人性。
但今日……
“姐姐。”
少年又湊近了些，聲音很輕，帶著幾分故意而為的奶音。
雲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臉上淡淡的：“你通曉人性卻能掩飾的這麼淋漓盡致，倒是厲害。”
少年裹緊身上的破衣衫，露在外頭的一隻手臂傷痕累累，各種的傷密密麻麻，看著心一陣陣的發寒，但手腕上紋刻著一條拇指大小的黑蛇，蛇眼用的是碧綠的顏色，就如狼一般妖冶陰森。
他手抬起握住鐵籠的欄杆，明明可以推開，可他仍舊隔著欄杆安靜的看著雲裳，聲音又轉換成很自然的天真還略帶委屈：“姐姐，你會救我出去嗎？”
雲裳蹙了蹙眉，視線緊緊的落在他的身上。
少年的黑發淩亂上頭還有不少的血痂，看起來很髒，可若是洗幹淨了，該是比她頭發還要柔軟。
而且雲裳發現他雖然常年營養不良太過偏瘦，但是身高其實很高，隻不過他眼底裏的稚氣和麵容，若是不知道的，怕是會以為他真是個符合年歲的孩子。
即使落魄至此，仍舊有著少年氣。
雲裳指了指被鎖上的門：“你在裘喧戊身邊多年，該比我了解他，如今我都成了階下囚，如何救你？”
少年露齒低低的笑了聲。
他茹毛飲血的野獸，牙齒竟然白的耀眼：“穆王殿下會來救你的，到時候，姐姐能順道帶我走嗎？”
雲裳噎了下皺眉：“殿下現在還在宮裏，別說他出不來，就算能出來，也不會……”
“姐姐，我跟你打賭。”少年微微一笑，“若是殿下來救你了，你便也救我一把，若是殿下不來，我就護你出去，橫豎你都不吃虧，隻是若你出去了，幫我給父親帶一封家書，可好？”
雲裳抿了抿唇：“你，還有父親？”
少年眨了眨眼：“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那不成姐姐覺得我真的是母狼生出來的狼崽子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雲裳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少年也不介意，隻輕聲道：“我在被父親賣給裘喧戊訓練成狼孩之前，也曾有父親母親的，姐姐。”
“你是被賣給裘喧戊的？你父親是誰？”
雲裳袖中的手握緊成拳，竟然還有比雲霍光更無恥的父親。
少年轉過頭背對著她整個人蜷縮在籠子的角落坐下，隻露出半張側臉：“著火了，有人來救你了。”
話音剛落，鎖上的門就從外麵被一腳踹開，幾名黑衣人奔了進來，都是蒙著臉看不清楚。
但雲裳能認出其中一個個子很高的那個的眼睛，是君陌然。
“走。”
君陌然拉住雲裳的胳膊往外走，雲裳才發現外頭火光衝天，占星樓亂成一團，到處都是奔走救火潑水的聲音，完全沒有人有時間顧及到這邊。
“姐姐……”
少年回了頭，那雙眼睛像極了受驚的小鹿，直直撞進雲裳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