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大衣的人在大聲爭吵著,說話間還指了指他的方向,誰也不肯讓步。
男孩的目光轉移到牆壁上的一個小窗口邊,一根綠色的枝丫緩緩伸進來,綠色的沾上了雨水的葉子微微搖晃,是除了黑和白以外的,鮮活的顏色。
轉過頭鼻尖碰到了正對著他的一個尖銳的針頭,裏麵是橙黃色的液體微微晃動,讓他下意識的一晃,眼前漸漸模糊。
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睜開眼,平緩的呼吸粗重了幾分,不過一秒鍾,黑眸由茫然轉為清明。
窗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輕敲在這片土地的每一個角落上,屋內一盞昏黃的小燈亮著,氤氳著暖色的光芒,照在床邊趴在他手邊睡著的少年的側臉上。
尾端翹起的長睫上跳躍著暖黃的光點,疏密有致的陰影落在她眼下,臉頰上細小的絨毛柔軟又可愛,染上了一層金色,小而薄的唇輕抿,飽滿的唇瓣的顏色剛剛好。
讓他不由得想起她醒著的時候唇瓣開合,嘰嘰喳喳的是有說不完的話,卻讓想來喜靜的他不覺得厭煩。
他追尋了這麼多年的內心的安寧,似乎在他聽著窗外格外平靜悠然的風雨聲、注視著少年的這一刻,體會到了些許。
一陣暖風掠過晴朗的天空,帶走冰封了整個冬季的寒冷,吹開了凝結的冰塊,冰塊順著清澈的流水漸漸消融,向著汪洋大海崩騰而去。
眉頭微皺,長睫顫動,牧九月睜開了眼,藍眸一片迷霧,揉了揉眼睛,看見赫裏森醒了,聲音裏還帶著未睡醒的迷糊,“赫裏森,你醒了啊。”
半睜著迷蒙的眼,瞥見他額邊的晶瑩,牧九月順手拿出一條手帕給他擦了擦。
“做噩夢了嗎?麥柯匹斯這種藥的副作用就是這樣,但也隻有它能清了你體內瑪夏蟻的毒素了。”
柔軟的布料輕輕挨著皮膚,耳邊軟糯的聲音,解釋的話語帶著莫名的安撫力,讓他聯想到了偶爾晴朗天空下那一團團一半映著陽光的軟綿綿的雲朵。
黑夜中,男人無聲的注視著少年的眼神多了幾分柔軟。
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眼睛幾乎睜不開,但還是強撐著開口,聲音細若蚊蠅,“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能睡著嗎?”
因為夢魘而加速的心跳已經漸漸緩和下來,男人的臉上忽明忽暗,視線落在少年光潔的脖子上,眼底是不知名的情愫在翻滾,喉結微動。
她剛剛的聲音比起平時的,沒有再刻意壓低,軟綿和嬌脆,他聽得一清二楚。
“能,你困了就去睡吧。”
他現在還是在之前的小診所裏,隻不過躺著的地方從治療艙換成了病床,這裏還有一張小床,大約隻能躺下他半個身子,但已經足夠這個小不點睡了。
赫裏森的話語不同於一貫的冷淡,多了幾分溫度,但和著窗外淅瀝的雨聲,再加上瞌睡蟲作亂,牧九月沒有注意到這一絲的不同尋常。
她也不再逞強,小雞啄米般點點頭,晃悠著步子就朝著那張小床走去,啪嗒一下倒在上麵,隨便扯了扯被子往自己身上蓋了蓋,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赫裏森拿起床邊被遺忘的手帕,指尖摩挲,視線落在緊閉的窗戶上,黑眸中劃過一絲冷光,掀開被子,下床。
過了大約三四分鍾——
砰砰幾聲在身後響起,男人像是沒聽到似的,背著月光輕踏步子走到小床前,伸手將隻蓋住了她半邊身子的被子向上拉了拉,替她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柔。
男人的影子映在少年的身上。
像是交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側躺在小床上的少年像是夢見了什麼好吃的似的,咂了咂嘴,櫻色的嘴角微勾,綻開一個滿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