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那一瞬,眼前忽而一暗,蔣池州的氣息率先侵襲她的鼻端。
他離她好近,鼻尖再稍稍移動一些就能碰上她的。
近距離觀察,蔣池州的瞳仁顯得無比漆黑,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所有情緒巧妙地隱藏其中。
阮軟呼吸一滯,聲音不由得低了幾分:“很不舒服嗎?”
怕驚動一場夢,蔣池州夢囈似的開口:“好多了。”
她眼裏的擔憂和緊張是因為他。
如此想著,心口便漫上絲絲甜意,就連太陽穴處陣陣疼痛仿佛都可以忽略。
阮軟拉著蔣池州回到車裏,蔣池州傾身在後座一頓翻找,終於給他找出件未拆封的白襯衫,他遞給阮軟,說道:“差點忘了,車裏放了件我的備用襯衫,你先換上。”
製服布料不容易幹,此刻還濕漉漉地貼在阮軟後腰,蔣池州不提,阮軟都快習慣這種感覺了。
她接過,神情有些微妙,目光投向蔣池州,欲言又止。
蔣池州輕輕笑了下,臉上總算恢複了點生機:“放心,從外邊是看不見裏麵在做些什麼的。”
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阮軟悄然鬆了口氣,小聲催促他:“那你出去呀。”
蔣池州眉尾痞痞挑起,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旋即又淺笑著咽回去,推開車門邁了出去。
他點了支煙,背對著阮軟,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
阮軟以防萬一,艱難地挪動到後座,借著椅背的遮擋,拉開水手服拉鏈。
車內空間狹小,她為了避免動作過大導致走光,換件上衣折騰了許久。
蔣池州半點不見焦躁,拉開車門的時候,頗有閑情逸致,先拿過香水往自己頸間噴了噴。
煙草味濃鬱而過,一瞬息,便被壓了過去。
他這才慢條斯理地朝阮軟投去目光,瞅見小姑娘身上那件明顯大了好幾號的襯衫,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阮軟熱出了一身汗,幾縷亂發沾在嘴角,她低頭,一疊一疊地挽著過長的袖子。
黑發沿著她圓潤的肩頭滑至胸`前,反襯之下,白的愈白,黑的愈黑。
無關□□,蔣池州胸口微微發燙,他一眨不眨,把這一刻留存在記憶裏。
幾年前鍾遙買車,曾和他說過,沒女朋友時,副駕駛就單純隻是副駕駛,可要是有了女朋友,副駕駛除了她誰都不配坐。
那時候,蔣池州咧著不屑的笑,罵鍾遙情聖肉不肉麻。
可原來,真的會有那麼一個時刻,會讓人覺得幻想中關於愛情的一切是存在的。
“你的衣服,”阮軟勾下嘴角頭發,跟他抱怨,“真的好大。”
蔣池州看著長度直達她大腿的衣擺,略偏了頭,無聲地彎了下嘴角。
阮軟沉默了幾秒,突然說:“你是不是在嘲笑我矮?”
風水輪流轉,有個小姑娘前腳剛笑話別人不能吃辣,後腳就遭了報複。
蔣池州眼角眯成一條縫,顯然是真心實意地笑著,有別於浮於表麵的格式化笑容。
他學著阮軟的模樣,一本正經地撒謊:“我才沒有。”
連當初她語氣裏的得意,都模仿得□□不離十。
阮軟赫然也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她意識不到的是,如今的她,望向蔣池州的眼神,有多溫柔。
她忽然湊上前,雙手撐在駕駛座,一個自下而上、仰視的姿勢。
“我也一直想和你說,”阮軟心跳逐漸加快,一下一下亂了節奏。
主動表達自己的想法,導致她渾身緊繃,可她眼神裏卻不見半絲退卻,“你想笑就笑,不想笑就冷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