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床榻邊的小幾上有張紙。走過去,拿起一瞧,正是慈恩寺簿籍中妙提的那一頁,寥寥幾筆寫的很簡單。
妙提,薑氏,長安人士,年四入寺。
明叔一看便知這是那位尼師的信息,說道:“奴婢知曉慈恩寺開了一座院子,專供那些大戶人家的娘子進去修行所用,隻需要捐上幾百兩的香火錢便可。不過一般隻有在家中犯了大錯的才會被送過去”
聽他這話,李寅心中有些不舒服:“她那時才四歲能犯什麼錯事。”
“奴婢可不曾說妙提尼師有錯。”明叔笑著回他。
李寅揚眉:“本候問你長安可有姓薑的人家。”
明叔道:“自然是有的,不過尋常百姓家可出不起這數百兩銀子,如今這朝中也沒有薑姓官員!”這普通人家一年也花不到五兩銀子,品階低家世尋常的官員也更是無法承擔的,這尼師說不準也曾是一富貴世家的小娘子呢!
明叔嘴裏念叨著薑氏,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不知您可曾聽過薑思道。”
“有些印象。”李寅隻覺得耳熟。
“薑思道乃前任翰林大學生。”明叔提醒道。。
李寅這才記起,他家老爺子燕國公書房還掛著薑老先生的字畫,他小時候也是抄的薑思道的字帖:“他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是啊!去世二十餘年了。”明叔惋惜道。
薑思道高風勁節乃真正的名士,與妻子也是十分恩愛,隻育有一子薑昂。
薑昂如同他的父親一樣,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不過天妒英才身體十分不好,還沒來得及在朝中大展身手便也早早逝世了。
這都是十年前的舊事了,李寅那時不過一十二三歲少年郎君,哪裏會關注這些。隻有明叔這樣處理人際往來的管事才會記得。
“有關係?”李寅擰眉。
明叔也隻記了個大概:“薑昂去世前已有一幼女,不過聽說他去世後,薑夫人帶著幼女改嫁了。”
李寅默了默,說道:“年歲對的上?”
“不確定,奴婢明日派人去查查。”明叔搖頭。
“嗯。”
若她真是薑氏小女又怎麼會到了寺裏,李寅想起妙提那可憐巴巴的樣子,麵色陰沉。
“郎君,早些歇息吧!”明叔著夜色,勸道。
李寅嗤笑一聲:“本候也想啊!”
明叔輕歎。
李寅脫下大氅,起身躺倒床榻上,鳳目十分清明。
明叔道:“李大夫今日又命人送了新藥,奴婢早些命人熬上了。”
“去吧!”李寅揮揮手。
“唯。”
明叔趕忙出去,命人把藥端上來。
純淨的白釉碗裏盛這黑乎乎的湯藥,熱氣中飄忽著難聞的藥味,李寅皺著眉,端起大口飲下。
明叔在一旁忙將茶盅遞給他。
這次的藥太難喝了,李寅沉著臉,坐在床沿上緩了一刻才緩過勁來。
結果不僅不困反而越發精神,李寅無奈的說道:“下次別讓他在搗鼓這些了。”
“夫人每三天叫李大夫回國公府問話呢!”明叔小聲說。
李寅沒有回他,閉眼翻身仰躺到床榻上。
明叔見此,小步退了出去。
李寅想了想他上次睡熟是什麼時候了?
一頓。
眼睛突然睜開。
朗聲喊道:“明叔,去弄些寺裏麵燒的那些香,回來點著。”
“郎君聞著那個可以入睡?”明叔眼睛一亮,“郎君,庫裏有上好的檀香,奴婢去拿?”
李寅道:“就要那種寺裏燒的就行。”
“奴婢這就命人去找。”明叔步履匆匆。
不到一個時辰,明叔就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人,抬著一尊及李寅小腿的圓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