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沒聚餐。
奚和光沒有回複他,隨手把手機扔回兜裏,默不作聲地往外走。
這座城市的夏季多雨,雨水往往來的又急又猛,奚和光走出洗手間,隔著很遠就聽到了雨聲,他站在走廊盡頭,順著窗外往下看,下麵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木,被雨打得一顫一顫,完全無力反抗,葉子都被打落,路上的積水映出了路燈和霓虹的反光,像是另一個世界,深不見底。他拿手背貼著自己腫起來的臉,望著外麵的雨出神,好像隻有這樣才能保持安靜,他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不敢想。
手機鈴聲一次又一次地響了起來,奚和光知道是官城,但是他不想接,也不知道要對官城說什麼。
手機安靜片刻,官城契而不舍地又打了過來,奚和光掏出手機看看,好像一下子從虛空跌入現實,現實就是不管你的世界裏發生了多大的事情,隻要你還活著,你就要吃飯睡覺,要上班賺錢,要回應外界的一切。
接了電話,奚和光吸了吸鼻子,悶聲道:“喂。”
官城似乎聽見他的聲音才鬆了一口氣,問他:“你在哪裏?”
“在外麵。”奚和光說:“我今晚真的不回去了。”
“告訴我你在哪裏。”官城的聲音是不容抗拒的強硬,“我現在去接你。”
奚和光心想你凶什麼凶,我有這麼可恨,有這麼討人厭嗎,為什麼全世界都在煩我,恨我?
“幹什麼,我不想回去不行嗎?”奚和光吸了吸鼻子,“在哪兒睡不一樣。”
官城沉默片刻,緩和了語氣道:“你的東西全都拿過來了,去你自己租的那個房子裏什麼也沒有,怎麼住?外麵下雨了,你沒帶傘。”
奚和光心煩意亂,不想和他囉嗦,報了自己的地址給官城。
夜幕四合,雨小了點兒,奚和光站在街邊等人,麵前的車一輛一輛過,總是等不來官城的那輛,積水濺過來,打在他小腿上,幹了又濕,濕了又幹,他的小腿被凍得發麻,原地跺了跺腳,他突然舉起手在臉上用力揉搓幾下,努力打起精神,低頭看了看手機。
官城的電話恰好打過來,奚和光接了起來,悶聲悶氣地說:“喂。”
“出來。”官城說:“看到我的車了嗎?”
奚和光看到了,趕緊跑過去,鑽進車裏,假裝活潑地說:“凍死我了,你怎麼才來,你再晚來一會兒我就不等你了。”
這邊不好停車,官城沒有分神看奚和光,也就沒發現他臉上的異樣,聽他這麼說,還以為他沒什麼事,一邊開車一邊問:“怎麼又沒帶傘?”
“我沒有傘啊。”奚和光低頭玩弄自己的手指,努力嬉皮笑臉,“淋濕了回去洗個澡就好了,無所謂。”
官城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無言地回了家,車開入車庫,剛剛停穩,奚和光就馬上跑下車往前走,官城在後麵叫他:“你慢點,跑什麼?”
奚和光哪敢走慢了,恨不得馬上衝回家裏一頭鑽進客房再不出來,可他剛剛走到門口,隻差一位密碼就要解鎖,官城突然從後麵握住了他的肩膀,不容拒絕地讓他正麵自己。
奚和光臉上的紅腫清晰可見,甚至下頜上還有一點沒洗幹淨的血跡,走廊常年亮著的燈恍如白晝,把他臉上的絨毛都照得清清楚楚。
官城的麵色冷若冰霜,拿虎口卡著他的下頜,就這麼強行把他帶進了家門,一把將他推在牆上,厲聲逼問:“誰打的?”
奚和光哪見過他這幅樣子,被嚇得嗚了一聲,打了個哆嗦緊緊閉上了眼睛,話都不敢說。
官城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冷聲道:“奚和光,我在問你話,聾了嗎?告訴我誰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