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望看過去,隻見身邊不遠的地有四個男人圍坐在一起,他們光著肥厚?33??上身,手裏拿著扇子不停扇著風,可黏膩膩的汗還是順著身子流淌下來,在樹蔭下留落點點的痕。
先前開口的是中間那個滿麵橫肉的男子,年紀在四十上下,露著一臉壞壞的笑:“你們這些人就是沒見過世麵,犯得著在咱們鎮子裏看姑娘喲,城裏的姑娘們膚白人美,說話的聲音甜得,連你骨頭都能酥了,一捏呀就碎了!”
另一人說:“我說老張,你才去過城裏幾回,擱這瞎說吧?”
“哪能是瞎說啊!”老張站起來,臉上的肥肉因為激動顫動起來:“我去城裏的次數確實不多,可你以為我每次去城裏幹啥喲,還不就為了那檔子事兒。”
“城裏的姑娘不像咱們這的姑娘黑?”
“白著呢。”
“隻要有錢就行了?”
老張的手掌在身上拍得啪啪作響,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你張哥還能給你們瞎說,我把話撂這,隻要你有錢,到了城裏,要什麼樣的女人你張哥都給你找來,找不來你張哥的腦袋就給你們當板凳坐。”
“這話可是你說的啊。”
“是我說的。”說到興頭上的老張重又坐下,稍稍壓低了聲音:“但是話又說回來,城裏畢竟是城裏,消費可不低,以你們幾個的經濟能力,要去一趟可也不容易,至少得有......”
話說到一大半,老張忽然頓下了,他發現餘望正一邊擦著汗一邊朝自己的方向支著耳朵,他賊賊笑起來:“喲,這位小哥,看樣子你也挺感興趣的呀,過來坐坐?”
餘望那張黑黑的臉有些發紅,輕咳兩聲說:“我隻是路過避避涼。”
把皺巴巴的毛巾放進褲兜裏,餘望背起大背袋,拿起兩個袋子走了,熱熱鬧鬧的說話聲漸漸遠了,他坐上了汽車。
汽車轟隆隆駛在山道上,坑坑窪窪的路麵把餘望顛得搖搖晃晃,可他完全不覺得難受,一雙黑黑的眼珠子定定看著窗外,好像窗外長出了滿山滿野的花兒。
“城裏多好呀,隻要你有錢,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啊?”
這句話不斷在餘望腦子裏跳蕩,出了希望村,他到過最遠的地就是剛剛那個鎮子,從來不知道真正的縣城是個什麼模樣,真像其他人說的那麼美?
真像老張說的,隻要有錢,什麼樣的女人都有?
“喂,小夥子,愣什麼呢,車站到了!”
餘望緩過神來,這才發現兩個小時的車程在不知不覺裏晃了過去,他拿起自己的東西下了車,日光還很辣,斜斜照著,把他腦子裏回蕩著的那句話照得白白亮亮。
沉重的貨物一點沒有成為餘望的負擔,一個小時的山道恍恍惚惚走了過去,餘望坐上小木船,回到了希望村。
“我的親娘喲,那癱了的老太婆還是趕緊去死了喲,她要不死我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喲。”
李寡婦的叫嚷聲炸在日光裏,把日光炸碎了掉落滿地,餘望踩著碎渣走過去,冷冷硬硬的目光沒有焦點,不知道落到了哪,一些村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充耳不聞,像活在另外一個世界。
回到小賣部,拉開店門,餘望把貨物堆在店裏之後就去了後麵的隔間,躺倒在床上,這一日奔波的疲倦才像潮水一樣湧來,衝得他閉上了眼,沉沉睡過去。
“城裏多好呀,隻要你有錢,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啊?”
餘望睜開眼,白白的日光已經變了顏色,橙黃橙黃透過窗戶打在他的臉上,陣陣輕塵飄進屋子裏,像是從另外一片天地來的。
他清醒了,可清醒了他的腦子裏還是不斷閃著老張那句話,他木木的來到廚房,煮了簡簡單單的一頓飯,吃完天也就黑了,當柔柔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他就有了目標,有了人生理想了。
“要到城裏去一趟。”
有了目標,有了人生理想,餘望的目光也就不再呆著愣著,而是透出滿滿當當的激動和火熱。
“我可不為了女人,就隻是想到城裏看看。”
餘望自言自語著,說著他也就信了,信了他也就笑了,覺得自己像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男青年了。
“去城裏得有錢。”
餘望回到屋裏,在床墊子底下扒拉著,不一會就掏出了紮成一捆用皮筋卷著的錢,他把皮筋抽掉,整捆鈔票攤了開來,麵值不等,有新有舊,散著一陣沉澱多年的黴味。
餘望的小賣部雖然是希望村唯一一家,可村民需求不多,除了日常開支外掙不下錢,這一捆鈔票是他這些年攢下來的,本想著以後結婚能用得上,現在倒成了進城的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