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進入十二月份,天越來越冷了。
太陽進家的尺度也越來越大了。
由原來的初秋剛剛照在窗台下,現在逐步延伸到炕了中間。
家裏也亮堂了許多。
尤其是中午躺在溫暖的陽光裏,睡一個慵懶的午覺是李之重不可多得的美事。
原來的黑小子也白了許多,個子又有些許長高,鍛煉一直在繼續。
生產隊也基本處於半停工狀態,有事臨時招呼。
不存在出門遠行不在家一說,東北人說貓冬,這裏也適用於土默川。
村民為了省飯省燈火,在勞動強度大大降低以後。
吃飯由原來的偽三頓改成真兩頓。
以稀為主,主食為輔,上午十點多一頓,下午五點左右一頓。
晚上沒什麼事情就早早入睡了,也省飯省燈油。
不想睡覺的男人們可以去飼養院蹭熱閑聊。
一到了冬天,飼養院簡直是男人的天堂。
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聽著老漢們的黃故事,全憑想象,普及了小電影的全部。
馬玉仁的裁縫工作也開始了。
沒有訂單時先做家裏的。
自己家三個孩子們的衣服。
加上李鳳鳳兩個孩子的衣服。
再加她妹(馬玉梅)兩個孩子的衣服。
這些都是包工包料包設計,無償做的。
馬玉仁給她妹家免費做衣服,讓李之重的奶奶很是不爽。
私下裏和李德財說了好幾次,都被李德財以慢慢會給的為由糊弄過去了。
李虎虎弟兄三人和馬耀宗兩個孩子的衣服。
是料子自備手工免費。
馬耀祖家自己有縫紉機,就不麻煩他姐了。
其他人家都要或多或少收點錢。
連裁帶剪帶紮製,上衣五毛,褲子三毛。
馬玉仁最快一天可以完成三套,用時十二個小時以上。
這兩塊四就這麼難掙,這也是馬玉仁對花錢特別敏感的原因。
緔鞋這種工作馬玉仁早不做了,原因是顧不上。
以換工的形式和周圍手巧沒有縫紉機的女人來交易。
我給你家孩子做衣服,你幫我緔鞋,各取所需。
十二月十二日傍晚,老天在李德財的念叨下終於下了一場大雪。
本來按照李德財的理解,今年秋雨長,空氣濕度大。
入冬天氣冷的早,大雪也應該早來了。
可是遲遲不下,讓一個有責任心的農民隊長有些擔憂。
對於土默川這種半幹旱區域,雪下的越早墒情越好,對春種極為有利。
也許是老天不忍一個小隊長的憂心忡忡,雪紛紛揚揚的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李之重爬了起來。
習慣地先把爐子捅開,用火鉤從底下漏了漏灰。
又在爐子裏加了幾塊兒炭,蓋好爐蓋。
拿起一個鐵皮罐頭改做的燒水小桶,加水後放在爐圈上。
鐵皮罐頭是長圓形柱狀的。
隻需在開口棱下麵相對處開兩個小孔。
一根十二號鐵絲彎成半圓形與小孔連接即成一個燒水罐。
這個年代沒有廢物,扔掉隻是缺乏善於利用的眼光。
父母那屋燒水用的是一個鋁壺,一直到兩千年李之重還能看到它。
這時的鋁壺也是個金貴物,被母親搽的雪亮
李之重準備出去抱點柴火,一推門發現天地白茫茫的。
簷台上飄滿了雪花,沙棗樹上也落滿了雪。
不大的雪片還在靜靜地飄著。
按照簷台最下麵的台階高度判斷,最少也有三寸雪了,好一場大雪。
“爹,爹,下雪了,下大雪了。”李之重喊著把這個好消息傳給了父親。
“知道了,我說這幾天也該下了。”李德財在家裏提高聲音說道。
李之重跑到西房簷下,找出一把枳芨(zhiji)掃帚。
這還是李德財去年臘月二十九紮製的。
枳芨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呈蓬狀生長。
莖稈密集,長一米多,有穗,粗若油筆芯,韌且耐磨,可用來紮掃帚。
每年的年前李德財都要紮兩把,講究新年新氣象。
枳芨是李二鳳公公後院裏野生的。
每年臘月孝敬親家兩小捆枳芨,剛剛可紮兩個掃帚。
剩下點邊角料可以做幾個漿糊刷子,是貼對聯用的。
李之重扛著比他還高的掃帚一步兩掃,左右把雪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