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還不錯。既不用同人在社交場合虛與委蛇,也不用麵對我總是處於憤怒中的愛人,我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寂寞的滋味了。”
瑪麗聽到後半句話一凜:“他沒對你使用過暴力吧?”
艾琳自然明白瑪麗在擔心什麼。
“你放心,”她說,“他對我很好,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更為關懷我,更為愛護我。他也不會傷及他人……至少暫時不會傷及他人。”
其實瑪麗很想問艾琳一句,這樣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得。
不是質疑愛情的力量,也不是認定她的行為盲目。隻是瑪麗覺得……在十九世紀尋覓解決精神疾病的辦法,實在是有些不太現實。
在二十一世紀,最難治愈的疾病仍然來自於人腦的疾病。更遑論精神疾病的成因遠不止是物理上的,還有心靈上的。
按照維多利亞時期的醫學條件來看,就算傳聞將魔鬼腳跟的藥效吹得神乎其神,瑪麗也不覺得利用它能夠使得艾琳的愛人徹底痊愈。
就算光照會改良之後的土方子能治療癔症,萬一艾琳的愛人患的是精神分裂或者雙向障礙等其他病症又該怎麼辦?
她用情至深,瑪麗能夠理解。但艾琳打的是一場近乎不可能獲勝的戰爭啊。
“……我會盡力而為。”
但瑪麗沒有把自己的擔憂說出口。
艾琳·艾德勒女士生性溫柔寬容,但不意味著她是個軟弱無能的姑娘。瑪麗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比瑪麗更為清楚。
與其進行無用的勸導,不如做點實際的事情。
“在昨日的宴會上,”瑪麗說,“偵探確定了三位很可能是光照會成員的人選,一位是鮑裏斯·諾蘭法官,一位是哈利·霍爾曼議員,還有一位是個教士,名字叫做喬爾·約翰遜。都是在倫敦有頭有臉的人物,特別是鮑裏斯·諾蘭,他很出名。”
“一位法官。”
艾琳想了想,而後開口:“兩鬢白發、喜愛黑色衣裝,長相非常肅穆,五十歲上下的法官,是嗎?”
瑪麗有些驚訝:“你認識他?”
艾琳:“他去過巴黎歌劇院,是位品味高尚的鑒賞家。很少有女高音能得到他的認同。”
瑪麗:“想必你就是少數之一了。”
艾琳:“這是我的榮幸。隻是沒想到……他可能會是光照會的成員。”
瑪麗也沒想到。雖然這幾位大人物距離瑪麗的生活都非常遙遠,但她不認識什麼法官,卻認識布萊克伍德爵士。
如果拋去嫌疑犯的身份,布萊克伍德爵士相貌英挺,身材高大,肅穆神情中總是流露出果斷的男子氣概。但他並非一位獨斷專行的大男子主義者,相反,他與瑪麗相處時格外細心,既會認真聆聽她發言,又會照顧她的情緒。
沒人會對這樣的紳士心生惡感。如果光照會成員都是爵士和法官這般體麵人,那麼……瑪麗反而覺得更可怕了。
特別是想到多次看到的三角框架和那個陌生的“祭壇”。
在布萊克伍德爵士宅邸附近發現的地下水道刻著光照會的三角框架,卻和祭壇大廳中央繪製的紋路一樣沒有艾琳描述的眼睛。
是艾琳記錯了圖案,還是說另有玄機呢。
缺了眼睛……
瑪麗總覺得自己在朦朧之間有所靈感,卻又模模糊糊地摸不到真相。
“怎麼?”艾琳關切地問。
“沒什麼,”這些事情還是不要讓艾琳知道為好,“隻是目前線索太少,除了親自冒險之外,好像沒什麼其他方麵的突破口。”
“其他方麵是指?”
“比如說當事人露出的馬腳之類的。”
在沒有任何情報的前提下跑進地下水道直接調查太危險了,可除了親臨現場之外,唯一獲取線索的途徑就是從光照會組織成員的口中套出話來。
“恐怕我得和布萊克伍德爵士多多接觸。”她說。
“那麼,”艾琳開口,“或許我也可以幫忙。”
“你?”
對了,既然她認識那位法官,這的確是個接近光照會成員的好機會。但是——
“可是,”瑪麗蹙眉,“明明你我說好了要在倫敦保持低調的!”
“若是沒其他的法子,我自然也得出一份力。”
“不行。”
瑪麗左想想右想想,覺得還沒到那個地步:“萬一你出事了該怎麼辦?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呀。”
艾琳莞爾:“難道你不是普通姑娘嗎,瑪麗?”
瑪麗:“那不一樣。”
雖然一定要說,兩個人其實也沒什麼區別。艾琳窈窕柔弱,一看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藝術家。而瑪麗也沒好到哪兒去。
好在艾琳隻是笑,並沒有繼續同瑪麗爭辯下去。她隻是上上下下看了瑪麗半晌,突然發問:“你的斷案本領,是跟著福爾摩斯學習的,還是自己領悟的?”
她哪兒有什麼“斷案本領”啊。
瑪麗覺得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幫助福爾摩斯先生打打下手而已。沒有福爾摩斯先生參與的兩個案件,一個是破綻百出還作案不成的鄉村盜竊,一個是滿地線索情況明朗的激情殺人,即便瑪麗沒有參與其中,當地治安官和警察也會解決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