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笑了,眉眼低垂,複又抬起,看著他的眼睛,曖昧笑道:“今夜月色甚好,不如你我........”
她後麵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叫人聽不見,瀲灩眸光閃著,像是旋渦一般,引人過去一探究竟。
墨色在季青臨眼底鋪開。
他看到李姝細白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指腹掃過他的臉。
大抵是因為習劍的緣故,她的手指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柔軟,且有些涼,她眉眼彎彎,繾綣萬千看著他,輕撫著他臉頰,明明是情人間的纏綿動作,可當她的手觸及他臉側時,卻像極了小蛇在他臉上遊走。
一種讓人戰栗的危險。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他捉住她的手。
主動權再次回到她手中。
他與她的交鋒,每一次他占盡上風,但隻需一個動作,三兩句話,她又能從他手中搶回主動。
她從不受人擺布。
“小將軍,你這是做甚麼?”
她笑著看著他,漂亮瞳孔裏滿滿都是他,映著他的影子,深情又溫柔,好似這個世界上,她隻愛他一個人似的。
但他知道,她不愛。
她愛的是權力。
愛的是他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帶給她的一呼萬應。
這種認知挺讓人難受。
但轉念一想,與其他人相較,李姝對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真心的。
他在李姝心裏,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四舍五入,就算.......喜歡了。
他捉住她的手,正欲說話,然而下一刻,她的手從他掌心抽走,啪地一下打在他臉上。
毫無征兆被打了一巴掌,他被打得有點懵,抬頭看她,她麵上仍是笑的,聲音也是溫柔,手指對他伸過來,掐著他的下巴,微抬著他的臉,笑眯眯道:“小將軍,隻是這種程度的話,似乎還不太夠呢。”
“我要的東西,太多了。”
“小將軍,你,給得起嗎?”
她明明在笑,眼底卻不見笑意,明明在看他,卻似乎透過他看著另一人。
夜明珠的光輝映照在她臉上,她如皎皎冷月,月光傾瀉,殿裏溫度驟降。
明明地龍燒得很暖。
他突然發現,他其實並不了解她,他自以為的了解,不過是她想讓他了解的。
他的認知裏,她想要的是權力,但事實卻是,不僅僅是權力。
還有其他的東西。
他所不知道的,她想要的很多東西。
她究竟想要甚麼?
這句話在他心裏問了千遍,但一開口,又變成:“我給得起。”
“無論甚麼,我都給得起。”
似是害怕她不相信一樣,他又補上一句。
他幾乎忘了她的人生何其艱難,她的啼血十八年裏缺失太多太多的東西,她的經曆讓她不會相信任何人,她對世界沒有任何幻想,她沒有少女情懷與期待。
世界對她充滿惡意。
她亦如是。
但她又如蝸牛一樣,小心翼翼伸出觸角。
她想擁抱這個世界,她想與正常人一樣。
親情,友情,又或者愛情。
她都想擁有。
——就像她對待魏承訓的態度。
她曾在信上告訴他,如果魏承訓不能讓她滿意,她會毫不猶豫殺了他。
哪怕他是這個世界上她最後一個親人。
若不能得到,那便毀去。
她對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決絕而瘋狂。
他捧著她微涼手指,湊在嘴邊哈著氣,想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給她。
她淺淺笑著,眼底有暖色蘊開,似乎在為他剛才的情話而感動,但他知道,她沒有。
她不會為任何情話感動,她固執地排擠著所謂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