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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2 / 3)

秦猙是眼不見為淨了,可苦了柳尋笙。

柳尋笙最怕烈日當頭直曬,這麼曬著他雖然不會枯死,卻叫他像在蒸籠地獄被熱氣蒸烤著似的,那是生不如死。

他看向待在陰涼處春劍蘭,心中豔羨更深——他也想待在那麼陰涼的地方。

秦猙把他這邊的窗簾拉上了,柳尋笙也看不到秦猙有沒有出去,好在他離開書房時能聽見房門落鎖的聲音。待那如天籟一般的“哢噠”聲響過之後,柳尋笙馬上迫不及待地從花盆底端的漏水口伸出自己那兩根完好的根芽,扒著窗台沿緩緩朝春劍蘭挪去。

因著能動的根芽不多,柳尋笙挪得很慢,他頭一次覺著自己這麼沉重。

嗯……肯定不是他沉,是這座白玉花盆分量太足。

柳尋笙那兩條唯二完好的根芽都快蹭禿皮了,他才挪到春劍蘭身旁,將自己四分之三的身體縮到陰涼處躲著,雖然還有四分之一的枝葉露在烈陽中,可情況已經比剛才好上太多了。

柳尋笙上下晃著自己最圓最大的一片葉子,做扇狀給自己扇涼風,還和旁邊的春劍蘭聊天道:“春劍兄,還是你這處涼快呀。”

論年紀,柳尋笙肯定要比春劍蘭大的,他都是幾千歲的花妖了——就算他偷懶修為不深,還被花農扯斷了根元氣大傷,現在和普通花也沒多少區別,可年歲畢竟擺在那。

不過他欠春劍蘭借土的救命之恩,所以柳尋笙還是尊稱春劍蘭一聲“兄長”。

“這裏就你一盆花嗎?”

“外頭那些樹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春劍兄,我看樹底下還有幾叢菊,是白菊還是黃菊呀?”

……

春劍蘭根本就沒開靈智,能給柳尋笙的都是最簡單的回應,兩人也沒法深入聊天,柳尋笙說的這麼多句話,春劍蘭沒幾句聽得懂,所以更像是柳尋笙在自言自語。

說那麼句話都沒有春劍蘭的回應,柳尋笙就閉上了嘴。

他望著窗外與他隔很遠也聽不見他說話的幾棵常青樹,隻覺得這處比山裏還要寂寥孤獨。

他很久以前也是被人嬌養著的牡丹花呢。

那處除了有仙人,還有很多靈妖精怪,都能陪他說話聊天,其中一對叫“蠻蠻”的妖獸還教了他好些戲曲的唱法。

後來他流落到了深山中,就沒有那麼多妖精和他說話了。

柳尋笙想起自己流落到山裏後,偶然聽見一隻遠行經過他頭頂的鳥兒唱的昆曲,名字似乎是叫作《牡丹亭》,便回憶著那個調,也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聲音輕軟溫柔,婉轉惆悵,帶著些淒淒的哀傷——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唱到黃昏餘暉散盡後,柳尋笙才收了腔。

不過他前腳收腔才唱完,後腳書房的門就被人打開了。

春劍蘭這處可沒窗簾,柳尋笙都能清楚地看見進書房來的人不是秦猙,而是範阿姨。

她進書房後目光狐疑地在屋裏環視了一圈,又進來四處檢查了番,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柳尋笙沒見她拿什麼,應該是沒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走過來把書房的窗戶給關上,束好秦猙放下的窗簾後沒再停留就離開了。

柳尋笙不知道的是,他下午傍晚時分的戲腔把範阿姨嚇到了。

範阿姨不住在秦猙的主別墅裏,秦猙的這座靠湖別墅占地麵積很大,別墅樓也不止這一棟,這塊地方的別墅在當初設計時就留有專門給保姆或是廚師司機一類人住的獨棟小別墅,範阿姨不回家時基本都住在那。隻在一日三餐時會過來給秦猙做飯,或者是秦猙用通訊電話喊她過來時她才會到主別墅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