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君緊盯著為首的那輛車,心下突然有了很強烈的悸動。
下午那團聚在天的那邊的烏雲終於開始擴散,覆滿整片蒼穹,整個天地間的色調是陰鬱而沉重的灰色。
車窗慢慢降下來,纖君眼睛一眨不眨,隨著那個側臉逐漸顯露,她的臉色終於徹底蒼白。
追逐的摩托車擋在他們後麵,讓他們進退不得,形成一個包圍的圈子。
車上的人一如既往的溫淡:“表哥來到晉城,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好歹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能讓巴士內的人聽到,纖君此刻聽到這個聲音,比聽到惡魔的呢喃還要讓她膽戰心驚,她緊抓著陳景銜的手臂,連身子都在顫抖。
他……!
如果說尉家的反應隻是比他們想得快一點,那麼這個人的出現就真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陳景銜扶著纖君在座椅上坐下,手撐在椅背彎下腰,平視著她:“在車裏等我。”
纖君惶然地看著他,其實很害怕,上次這麼害怕是小表哥要讓她躲在樹後,但是陳景銜比小表哥還要利落,說完就下車不留給她半點猶豫的時間,纖君下意識要追上去,被南音拉住:“交給你大表哥吧。”
陳景銜一下車,齊高馬上跟隨,他身邊確實隻有齊高一個人,畢竟是去尉公館,太多人了一下子就露餡。
淡淡地回了車上那人方才的問句:“隻是聽說了一些事情,很匪夷所思又很有趣,所以才親自過來驗證一下真假,不想驚動阿遲你,是怕要是假的,就貽笑大方了。”
是的,就是尉寧。
遠在班加西的尉寧。
說了不會那麼快回來的尉寧。
這麼突兀又直接地降臨在他們麵前,擋住他們離開的路。
他沒有從車上下來,隻是慢慢將頭偏了過來,第一眼看的不是陳景銜,而是車裏的纖君。
隔著幾十米的距離和車窗玻璃,目光對上的一刹那,纖君感覺自己有種喉嚨被掐住,呼吸消失的窒息感。
“看來表哥是驗證出來了。”
尉寧再將目光落回陳景銜:“一直都想和表哥聊聊,難得現在有機會,不如我們回尉公館坐下來說?”
“我也很想和阿遲聊聊,隻是我們的船在碼頭停靠的時間有限,怕是不好再耽誤。”兩人說話都那麼雲淡風輕,乍一聽好像是在某個商業宴會上偶遇,彼此客氣的寒暄。
——而不是這種劍拔弩張,各自亮出真刀實槍的場合。
天際響起了悶雷聲,四下灰得有些發亮。
尉寧略感遺憾:“表哥這就要走了?那好吧,先將纖君還給我,我這就安排人送表哥去碼頭。”
“還給你?”陳景銜挑起嘴角,“她是我陳家的人。”
尉寧聲音陡然一沉:“確實,隻是纖君已經嫁給我,是我的妻子,就算是表哥,也不能隨便把她帶走。”
妻子?
陳景銜笑:“但凡你做的事情,有一點把她當做你的妻子看待,我也不會用這種方式帶她走。”
“看來表哥是不想接受我的提議。”
陳景銜漠聲:“這天看起來又要下雨,我們還要回青城,不多話了。”
尉寧頓了一頓,輕聲說:“那真是太可惜了。”
車窗慢慢往上升,逐漸將他如玉一般的側臉藏匿,隻餘下他聲音冷寂:“請少夫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