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君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連唇上也失了血色。
剛才她才在想,小圓和美國人的幕後主使一定還有別的目的,否則不需要用這麼費勁的局……原來目的是從沅家人手裏拿到更多的利益,她是博弈的籌碼,是尉寧手裏的籌碼。
本來以為是一個怪誕故事,到頭來竟然是現實文學,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可是現在真的笑不出來。
散了一盤的珠子,終於被一條線串聯起來,讓人恍然大悟,原來事情是這樣。
她以前總說尉寧是個資本家,那時候是戲稱,他現在所作所為才是一個資本家會做的事——利益高於一切。
“多給小圓家裏一些喪葬費”
“是。”
“跟進警局的進度,不要讓沅家先一步拿到陳莫遷和小圓的遺體。”
“是。”
他們的對話還在繼續,絲毫沒有發現門外的她。
纖君閉上眼睛,微仰起頭,讓日光照了自己一會兒。
他在利益之外留了她一命,是他“善心”,可她小表哥又算什麼?死在資本博弈裏的一個意外?
她喉嚨很苦,咽了口水下去還有撕裂的辣痛感,就像陳莫遷落在她唇上的那滴血。
她的小表哥,為了保護她的安全,不顧一切的小表哥,最後隻留給她一個“噓”字的小表哥,他本來可以活得好好的……
纖君睜開眼,眼底和臉色如同上了一層漆,所有情緒都被藏在漆後,麵上一派平靜,繼續走下樓。
一樓四周的窗簾都拉上了,唯恐被外人知道這家裏住了什麼人似的,模糊的光透過窗簾綽綽地照著四下,她的影子從樓梯挪到客廳,然後就在沙發上坐下。
目光落在了果盤裏的水果刀上。
神情晦澀不清。
……
尉寧回到房間,發現纖君不在床上。
他沒想到纖君會剛好在他離開房間的時候醒來,臉色煞冷,立即轉身下樓,準備召集人手出去找。
他快步到樓梯口,抬眼看去,見到纖君好好的坐在沙發上,腳步一頓,一顆心慢慢放回原地。
“醒了?怎麼下樓了?”他語氣溫柔,“感覺哪裏不舒服?”
他走下樓梯的短暫時間,已經將態度調整回以前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這裏的醫生我不相信,司徒已經下飛機,就在過來的路上,你先回床上躺著。”
纖君側頭看著他走近,迎視上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還是很漂亮,墨黑如同曜石,點點碎碎的餘光像熠熠星辰,她曾經無數次被勾去魂魄,沉淪在他的溫柔裏。
她沒有反應,就是麻木地看著他。
尉寧走到她麵前,自然地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退燒了。
“我小表哥呢?”她的聲音沙啞,像破舊的手風琴。
尉寧恍若未聞,低語道:“你身上的傷,我隻幫你做了簡單處理,等司徒到了再幫你重新包紮。”
“我小表哥在哪裏?”纖君再次問。
她的嘴唇很幹,唇紋像幹枯的土地,扯一下都疼,尉寧倒了杯水送到她唇邊,再看到她赤-裸的雙腳:“怎麼下樓也不穿鞋?”
“我小表哥呢?”
她句句詢問,他句句回避,不在一個頻道的對話,各說各的。
纖君黑著眼睛看著他,就是要一個答案。
尉寧靜默,到底是說:“他的遺體在警局,我會把他接回來,好好送回陳家。”
遺體。纖君喉嚨一滾,好。
她沒有再說話,像是經曆過太多事情後身心俱疲,又像是一時無法接受陳莫遷的死訊在消化情緒。
尉寧看她穿得單薄,想將她抱回房,彎腰一手摟住她的脖子,一手伸到她的膝下,同時說:“之前不是想去冰島?這幾天我們可以過去,那邊很安靜,也合適養……”
話沒說完,他的動作就僵住。
好一會兒,他才慢慢低頭,再慢慢看向纖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