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正想隨便編造一個名字糊弄了事,纖君就突然說出兩個字:“紮西。”
就叫紮西。
纖君抿唇,拿起毛筆,在紅紙條上,一筆一劃寫下這兩個字。
“我記得聽人說過,紮西在藏語裏吉祥的意思,如果他還有來生,我希望他下輩子能吉祥。”
寫完了,喇嘛便將紅紙條貼在長明燈的燈座,爬上人字梯,將長明燈放到高處的空位裏。
安娜好一會兒才想明白,她說的這個‘他’,是那個死在巴塞爾山林的孩子。
纖君趁著喇嘛不在,拿起那本登記的冊子快速翻看,尋找李希夫人的記錄,臉上沒什麼特別的情緒。
但安娜發現,在倫敦提起尉寧也好,在這裏提起那個孩子也罷,每次提起過去那些事,她都像更加堅定了什麼,做起事來更加果決。
仿佛,驅使著她不斷前進的動力,就是對尉寧的恨。
冊子上的文字是藏族文字,比伯拍下來後用軟件翻譯圖片,很快找到“李希·艾爾諾”這個名字,她的燈對應的序號是125,名字是“Bright”,已經供奉了二十年。
也就是說,李希夫人長達二十年都來到廷布這座寺廟裏,供奉一盞長明燈。
這麼大的動作,竟然沒有被任何人發現,連蘇先生交給她的資料裏也沒有,要不是他們這次誤打誤撞跟蹤到李希夫人,也都不知道這件事。
這個Bright,是李希夫人的什麼人?
纖君看過殿內所有長明燈,拿了翻譯器問喇嘛:“師父,為什麼有的燈是紅色的,有的燈是粉色的?”
喇嘛放好了燈,回頭道:“粉色代表被供奉的是不足三歲便夭折的孩子。”
纖君那盞燈就是粉色的,而比伯找到的125號燈也是粉色的,也就是說,李希夫人供奉的,也是一個夭折的孩子。
Bright,孩子的名字是Bright,明亮的意思。
纖君眯了眯眼睛,想起曾看過李希夫人的資料裏一些很……微妙的地方,隱隱明白了什麼。
離開寺廟,重回旅館,天已經黑了,纖君先去洗了個澡。
剛從浴室出來,剛好看到手機在床上響鈴。
知道她這個手機號碼的隻有一個人,她嘴角輕輕彎起,剛才還在想要給他打個電話,他就先打過來了。
她拿起手機,順便鑽進被窩,廷布入夜後的氣溫直達零度,她呼出口氣,然後才滑動屏幕。
那邊果然傳來她想的那個人的聲音:“去洗澡了?”
“……安娜不會連這種事情都要跟你彙報吧?”
“猜的。”蘇先生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入耳更多幾分磁性,“見到她了嗎?”
纖君說:“見到了,但是沒有說上話,不過她明天早上還會再去寺廟,到時候再見一個麵。”說著她也問,“先生有什麼想叮囑我的嗎?”
安娜、私人醫生、比伯還有羅德裏格斯莊園的傭人們,對他的稱呼都是一本正經的“先生”,她的語調也沒有刻意變化,隻是天生嗓音微微上翹,於是這兩個字每每從她口中說出,總讓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