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思堂裏，狄氏的表情比剛才還要嚴肅許多，而三位老爺的眼中卻是暗藏笑意，似乎興奮得很。魏公公仍坐在上首單設的那張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心；但仔細看，他好像在惋惜地看著歐陽晟，微微地歎氣。
歐陽晟二話不說，先到狄氏麵前跪下了：“孫兒不孝，請祖母責罰。”
狄氏看著他，神情複雜：“起來吧，你連自己的前程身家都不要了，我哪還好意思怪你不孝。”
歐陽晟站起身來，垂首不語。
狄氏歎道：“你可知道，你即將麵對什麼？”
歐陽晟輕聲地道：“我心甘情願。隻望祖母看在我仍是父親血脈的份上，不要嫌棄我的出身，仍認我這個孫兒，讓我承歡膝下，代父行孝。”
不管他是什麼出身，都是長房唯一的後代，她怎會不認。而且說實在的，他這般行事的做派，狠絕中又帶著磊落無畏，實在是讓人恨不起來。換位思之，如果是她，她敢不敢賭上所有的一切，隻為給生母討回一個公道？狄氏懷著幾分欽佩，心情複雜至極，久久不語。
三位老爺見狄氏遲遲不講最關鍵的話，有些著急，眼神滿天飛。
二老爺最先沒忍住，開口道：“娘，魏公公等著回宮稟報呢，咱們是不是先說說爵位的事兒？”
“對，對。”三老爺趕緊附和，“雖說阿晟這孩子一向爭氣，但到底出身擺在了這裏，咱們齊王府的爵位若還是安在他頭上，隻怕不合適了。”
四老爺亦道：“等皇上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過問的，我們不如自己先把人選定下來，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狄氏不知在想什麼，仍舊沒出聲。
歐陽晟主動表態：“最遲明日，我便會進宮麵聖，闡明一切，請皇上另冊齊王。至於皇上最終冊封誰，那就是幾位叔叔的事了。”
他的態度幹脆爽快，但三位老爺並不滿意。
“咱們齊王府的身家，全在你手裏……”二老爺幹咳了兩聲，道。
歐陽晟馬上命人捧了一摞賬冊名目進來：“族中祭田、封田、公中財物等等，我已經清點核算完畢，全部都在這裏了。我先將其交給祖母，等新任齊王人選確定後，再由她老人家移交。如果你們發現賬目有問題，隨時可以找我。”
“還有中饋權！”三老爺瞥了葉雨瀟一眼。
“趕緊拿去，好像我很稀罕似的。”葉雨瀟可沒歐陽晟這麼好的涵養，喚了丫鬟進來，叫她們把賬冊一股腦地全倒在了老爺們的身上。
“葉氏，你這是什麼意思？！”
“舍不得中饋權？可這是歐陽晟自討的，也是他理應交出來的！”
三位老爺躲之不及，被砸了一身，又疼又狼狽，個個被氣得胡子翹起老高。
“我有什麼舍不得的？難道我稀罕你們齊王府的那幾個錢？”葉雨瀟老實不客氣地呸了一聲，“你們知道嗎，我見著太妃，隻是單純的恨，但見到你們，卻是打心底裏覺得惡心！阿晟既然敢自揭身世，就擺明了沒想再要爵位，你們又何必吃相這麼難看？他就算不是嫡子，沒資格繼承爵位，但你們家那些不成器的兒子們，差事總是他幫忙找的吧？你們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感恩之心？我們不圖你們回報，但請和和氣氣一點，多少顧及一下阿晟的心情總可以吧？你們可不是陌生人，是他的親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