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魚乘勝追擊、疊手再請:“祭酒,既然此圖已經證實了學生適才所言非虛,那麼,今夜之事,還請祭酒給個論斷。”
周遭安靜了下來,都等著聽博士祭酒的“最後論斷”。
向辰子麵色微沉,視線掃了一圈兒,最後落在了公輸魚與談傲身上。
“如何?爾等還不肯罷休?今晨拆了我的效賢堂,莫不是今夜還要再拆我的藏賢閣?!我不管什麼世子皇子還是布衣草民,在這裏,都是我國子寺的學子,惹下事端,都要依照寺規接受懲處!談傲、公輸魚,這諸多事端,皆因你二人起;既是罪魁,重罰自是難免;你二人隨我去‘齊賢廳’,由我親自處置。其餘這一群宵禁不眠的好事之徒,全都關入‘勸賢屋’,禁閉一夜,靜思己過。若有違令不從者,以忤逆尊者大不敬罪論,直接趕出國子寺!”
博士祭酒這一番怒目嚴詞,極具威懾力,所作“最後論斷”,不隻是對談傲與公輸魚,更是罰了所有人,一個都沒放過。
如此,學子們個個噤蟬一般,無人敢再造次。
公輸魚扁了扁嘴巴,深諳見好就收之道,便也沒再說什麼。
談傲則是始終凝眉垂目,似乎還沒捋清楚今晚這一頂“闖閣偷竊、報複構陷、卑劣好色”的大帽子究竟是如何牢牢扣在自己頭上的。
舍人挑燈在前照路。向辰子邁步下樓梯。一眾人如來時一般,呼呼啦啦全都下了樓。
最後墊底的是公輸魚和談傲。
公輸魚疊手禮讓道:“世子先請。”
談傲倒是不虛謙,大喇喇地抬腳就走,擦身而過時,故意甩袖拂出烈風,刮得公輸魚鬢間碎發一陣飛揚。哼!
公輸魚唇角一翹:喲,世子生氣了哈……
燭火與噪雜,全都順著樓梯漸行漸遠,剛剛被逼退到角落裏的黑暗與幽寂,再次迫近,如一隻見不得光的擅隱之獸,聞得人聲遠了,便悄悄地一步步潛了回來。
公輸魚拖延著最後一個下樓梯,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最深處的那幾排書架:那裏藏著什麼?此刻看上去,似乎是更黑、更暗了。
下得樓梯,公輸魚又是拖延著最後一個出藏賢閣,親眼看著正門處的唯一出口被鎖上,方才在離開前,假借拂弄鬢間亂發,舉起左臂,暗暗做了幾個手勢。
樹叢後的黑暗中,一抹淡藍色雪影,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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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辰子直接將談傲與公輸魚帶回了他居住的齊賢廳裏,命人暫將二人關在耳房中,嚴加看守,他自己則是自顧回了廂房。
在他的概念裏,天大的事都可以待天亮後再行處理,唯一不能等的便是,剛剛獲得的寶貝聖圖,必須要即刻秉燭夜賞,以慰多年相思之苦。
月漸沉,夜影淡,初窺晨曦現。
淺翠斂,微紅凝,闃待蕭鼓啼。
耳房裏。
談傲與公輸魚,相對而立,虎視眈眈,同時盯著房中唯一的那張竹床。
公輸魚猛地做了一個意欲搶先飛撲的假動作。
談傲便當真地飛撲了過去。
就聽“轟”的一聲,可憐的小竹床,哪裏經得住世子這一記彙聚了萬鈞之力的惡虎生撲?四條竹床腿齊齊折斷,隻剩下一張床板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