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高級掖奴嘴裏那些聽之驚顫的折辱酷刑,便是卷耳身上那些衣不能盡掩的傷痕由來之故!
不過同時,她也明白了,那高級掖奴之所以能夠如此準確準時地找來這裏,定是卷耳故意設計將其引過來的。卷耳想要借她的手,除掉那高級掖奴!
雖已提前洞悉自己被人利用了,但她最終還是選擇動了殺手……
一場無聲的殺戮,之後便是無言的沉寂。
卷耳繼續木立著,等待著公輸魚的責問、質問、叱問,或者疑問。
卻是什麼也沒有。
他抬起頭來去看,竟見公輸魚已開始繼續改造燈翕了,全然沒有要問話的意思。
“噗通”!
卷耳跪了下來,疊手、觸額、俯身,給公輸魚行了一個大禮,然後,站起身來,默默地走到屍體旁邊,搬起兩條腿,吃力地拖向後麵的柏樹林。
公輸魚手底的動作不停,隻是在餘光裏瞥著這一切,不由地輕歎了口氣:
她不問,
一是因為午時初刻馬上就要到了,一再地耽擱,時間愈發地緊迫,燈翕還沒有改造完,她實在無暇去問;
二是因為她看得出,卷耳是個心裏有大主意的孩子,決定了做這件事,必然是早已準備好了承擔應對一切後果,問與不問,都不能改變什麼。也正是因了這一點,她才決定要出手助這個孩子。
那高級掖奴,官階高,又有功夫,卷耳被捏在他手裏,逃不掉、跑不了,也隻能是擎其獸性、任其蹂躪。借他人之力除之,是唯一的脫困方法。料想,卷耳必是早已打定了主意,一直在靜待時機。
此次替滕王辦事,便是一個絕好的時機。
滕王送進宮裏來辦事的人,定不會是泛泛之輩,入宮所做之事,也定是極為隱秘之事。故,隻要將那高級掖奴引到這個辦事人麵前,讓其撞破這件不能為外人知的隱秘之事,那高級掖奴,必是要被辦事人滅口。
是謂,借刀殺人。
卷耳之計,好計。
在剛剛那種情形下,公輸魚殺那高級掖奴,成功或者失手,哪怕是因此壞了滕王之事,都沒有任何口實手證去懷疑卷耳。
然,卷耳最終還是跟了過來,承認自己所為,並主動承擔處理屍體的善後之事。他並不需要如此,但他卻如此做了,倒也算是有謀略、有膽識、有擔當。
卷耳這種在最底層做事的人,滕王自然是不會直接與他接觸。那麼,是誰在負責與他聯絡?他又為何不將自己的困境說出來向那人求助,而是要這般冒險地自行解決呢?
這個孩子,有點兒意思……
公輸魚瞥了一眼靠在旁邊燈翕後麵的那根假裝木頭的木頭,挑了一下眉角,說:“老二,歇夠了吧?我自己在這兒忙活了半天,你卻隻是看戲,也好意思?趕緊起來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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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樹林深處。
卷耳已經將高級掖奴的屍體拖進了一座空洞的假山裏麵。
這是日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幽暗,空氣悶而濕,像是凝在誰麵上未能徹底擦拭幹淨的淚痕,隱隱地倒映出多年不散的記憶。
如此模糊,模糊到看不清那一張張哀嚎的臉;
又是如此清晰,清晰到驅散了千遍仍不能被忘卻。